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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愈濃,兩部氣質迥異的電影恰在此時平分秋色:一邊是畢贛高度個人化的作者電影《狂野時代》,是潮濕、稠密的南方記憶和崎嶇的意識迷宮;另一邊則是迪士尼為全球觀眾設計的工業化動畫作品《瘋狂動物城2》,以其一貫的光明與高效,講述著通俗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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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部電影,乍看之下,一隅于東方詩意自由的心靈跋涉,一隅于西方理性策劃的城市巡游……前者幾乎不關心事件,后者高度依賴情節,兩者并置,卻令人有機會透過大相徑庭的敘事表象,去探尋精神世界中關于“時間、身份與秩序”的深層關聯——在當下時代,人如何確認自身所處的現實,并在其中安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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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說畢贛的前作《路邊野餐》和《地球最后的夜晚》已將“夢境”作為重要的敘事結構,《狂野時代》則是對這種結構的進一步探索,將記憶和時間的消逝感推向極致。
所謂“狂野”并非外放的激情,而是內斂的、對既定時間秩序的顛覆。畢贛的電影是反敘事的,他的電影往往沒有明確的線性目標,時間仿佛失去了刻度。影片中大量的長鏡頭著重在持續性的心理狀態:失重、游移、遲疑、回望。人物生活在現實之中,卻又與現實之間有著若有似無的隔膜。他們似乎始終在追索什么,卻從未真正抵達——抵達愛、抵達過去,也并未抵達自我。
《瘋狂動物城2》則貫徹了迪士尼向來的“目標導向”和“社會議題”。本片延續了前作塑造的動物社會圖景,將重心推進到更復雜和宏大的現實寓言,其主題仍是頗套路的“重建與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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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兩部電影在美學上南轅北轍,但在更深層的精神層面,就會發現二者皆在省思“秩序”,只是方式截然不同。
畢贛向內,他通過非線性的時間結構瓦解了客觀秩序。電影想要創造出獨特的詩意自由,這是以放棄對現實世界的掌控為代價的。主人公試圖在夢境的碎片中尋找一個足以安放自我的精神居所。迪士尼向外,《瘋狂動物城2》雖設定在理想國,但其核心沖突恰恰是表象秩序與內在偏見之間的矛盾。影片承認了法律、城市規劃等的不完善,并提出解決方案:通過個體的主觀努力和道德覺醒,來優化和重構外部的社會空間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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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部影片構成了微妙的互文關系,而差異表象下的一致命題也包括了對于當下人們對于身份認同的焦慮。
畢贛電影中的角色,其身份往往是模糊的、多重的、可替換的。他追尋的舊情人、舊記憶,實際上是在追尋一個被時間抹去的、更純粹的自我,試圖掙脫現有的被定義的社會身份標簽,回到一個無名的狀態。《瘋狂動物城2》的主角,其焦慮源于社會對個體身份的刻板印象:兔子朱迪和狐貍尼克都必須克服成見。他們的目標是重建身份——通過行動,證明自己的價值可以超越預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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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影像的語言看,畢贛大量使用長鏡頭和非線性剪輯,令個體生命的節奏在巨大的歷史事件面前失序,這是一種反效率的美學;而迪士尼則采用效率至上的美學,以快速剪輯和三幕結構,推動情節發展。這兩部影片替人們做著某種嘗試:在這樣一個充滿不確定性和快速的當下,我們需要畢贛式的非理性漫游,回溯本心解放自我;也需要迪士尼式的推進,積極致力“更和諧、更有序”……
原標題:《新民藝評丨東方詩意與西方理性——看《狂野時代》《瘋狂動物城2》的微妙互文》
欄目編輯:華心怡
文字編輯:沈毓燁
本文作者:卜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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