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5年4月,臺北的一場婚禮上,鎂光燈閃了一下,這一閃不要緊,直接把兩個大人物的命運給閃沒了。
照片里的人笑得挺開心,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踩在了地雷上,這張照片第二天登上了黨報頭條,那是給全臺灣人看的嗎?那是給“太子爺”看的。
就因為這一眼,昔日的財政高官瞬間淪為階下囚,一代京劇名伶從此銷聲匿跡,這出戲碼,比臺上唱的《霸王別姬》還要慘烈。
01
1948年的臺北,永樂戲院每天晚上都是人山人海。
那時候的娛樂活動少,大家就愛看戲,特別是從上海來的顧正秋,那嗓子一亮,整個臺北城都得抖三抖。
顧正秋是誰?梅蘭芳先生的愛徒,真正的角兒。她本來只打算在臺灣演一個月,賺點錢就回上海,結果這地方的人太熱情,合同一簽再簽,最后因為局勢變化,想走也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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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群戲迷堆里,坐著一個身份特殊的人物,蔣經國。
那時候的蔣經國,雖然還沒坐上最高那個位置,但手里的權力大得驚人,特務系統都在他手里攥著。
他對顧正秋的迷戀,那是整個官場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不光是每場必到,還經常變著法子送禮物,請劇團吃飯。
顧正秋是個聰明人,她在上海灘見慣了場面,自然知道這位“太子爺”心里想什么。
但她怕啊。
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哪有什么真感情可言?那就是伴君如伴虎。
有一次,顧正秋因為想念去世的母親,在廟里立了個牌位,每天去燒香。結果這事兒被人拿來做文章,說她在廟里藏了無線電臺,通匪。
在那個年代,這罪名扣下來,不死也得脫層皮。
顧正秋嚇得沒轍,只能硬著頭皮去找蔣經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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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經國一看機會來了,表現得那叫一個云淡風輕。他拿過那本造謠的雜志,隨便翻了兩下,說這就是瞎扯,藝人懂什么電臺。
你猜怎么著?
第二天,那家雜志社就憑空消失了,連人帶機器,好像從來沒存在過一樣。
這事兒辦得漂亮嗎?漂亮。但顧正秋心里更虛了。這手段太狠了,翻手為云覆手為雨,今天能讓你雜志社消失,明天要是自己不聽話,指不定消失的是誰。
就在蔣經國覺得這只金絲雀早晚得飛進自己籠子里的時候,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這就叫不怕死的碰上了不要命的。
02
這個敢在太歲頭上動土的人,叫任顯群。
這人可不是一般的官僚,他是當時的臺灣省財政廳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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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今天用的那個能刮獎的“統一發票”,就是這哥們兒搞出來的。那時候臺灣經濟爛得跟一鍋粥似的,通貨膨脹嚇死人,任顯群搞了個“愛國獎券”和“統一發票”,硬是把財政給救活了。
可以說,他是當時國民黨里少有的能干人。
任顯群這人有點意思,他不像蔣經國那么陰沉,說話幽默風趣,也沒什么官架子。
他也是顧正秋的戲迷,一來二去,兩人就看對眼了。
對于顧正秋來說,任顯群雖然年紀大點,但身上那股子文人的狂氣和幽默感,正好能化解她心里的恐懼。跟蔣經國在一起是提心吊膽,跟任顯群在一起那是輕松自在。
但任顯群有個致命的問題,他有老婆。
他的原配叫章筠倩,那是當年陪著他私奔到日本、吃糠咽菜過來的結發妻子。
按理說,像顧正秋這樣的大明星,什么樣的男人找不到,非得去給人家當“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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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事兒吧,有時候就是命。
一個是在異鄉漂泊、無依無靠的戲子,一個是仕途得意、膽大包天的才子,兩人就這么不管不顧地攪和在了一起。
任顯群也知道自己這是在玩火。搶了蔣經國看上的女人,這后果他心里沒數嗎?
他有數。
所以他在1953年做了一個決定:辭官。
這招叫金蟬脫殼。他覺得只要我不當官了,不跟你們在官場上混了,回家抱美人過小日子,你總不能還盯著我不放吧?
他辭了財政廳長的職位,跟顧正秋秘密結了婚,搬到了新家。
這日子過得那是相當低調,兩人出門從來不敢并排走,都是一前一后,生怕被特務盯上,更怕被那些為了討好蔣經國的人抓到把柄。
本來按照這個劇本走下去,也就是個才子佳人歸隱山林的俗套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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壞就壞在,他們低估了權力的記仇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運氣。
03
1955年4月3日,這日子任顯群估計到死都忘不了。
那天是顧正秋劇團里的好姐妹張正芬結婚。張正芬是誰?就是后來那個歌手庾澄慶的親媽。
這種圈內的大喜事,顧正秋和任顯群當然得去捧場。
到了婚禮現場,本來兩人還是挺警惕的,刻意分開坐,沒敢湊一塊兒。
但那天賓客多啊,大家喝了點酒,氣氛一熱烈,就開始起哄。這幫人也是看熱鬧不嫌事大,非要把任顯群和顧正秋拉到一起坐,說要沾沾喜氣。
任顯群也是高興過頭了,那一瞬間警惕性下來了。
就在他側過身子,笑著跟顧正秋說話的時候,咔嚓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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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的閃光燈亮了。
這一閃,直接把兩個人的后半生給閃進了無底深淵。
第二天,這張照片就被登上了《中央日報》。
要知道,那可是國民黨的黨報,這影響力太大了。這等于是在向全臺灣宣布:看,財政廳長任顯群跟名角顧正秋在一起了!
這照片一出來,蔣介石那邊先炸了。老頭子思想傳統,覺得堂堂高官娶個戲子,簡直是丟人現眼,大罵任顯群荒唐。
而蔣經國呢?
他看著報紙上的照片,估計臉都是黑的。
自己費盡心思沒追到的女人,居然被手底下的人給截胡了,而且還這么高調地秀恩愛。這不僅僅是奪愛之恨,這是在打臉,打特務頭子的臉。
報復來得比想象中還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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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見報才一個星期,一幫穿著中山裝的特務就沖進了任顯群的家。
罪名早就準備好了:知情不報,包庇匪諜。
這理由聽著挺嚇人,其實就是個借口。說是任顯群有個族叔叫任元道,以前在汪偽政權干過事,后來跟共產黨有點牽連。任顯群跟這個叔叔其實沒啥來往,但這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任顯群被帶走的那天,顧正秋站在門口,整個人都是懵的。
她沒想到,自己這一場戀愛,代價竟然是把丈夫送進大牢。
04
任顯群這一進去,判了7年。
曾經風光無限的財政廳長,一下子成了編號xxxx的階下囚。
顧正秋呢?這個曾經在舞臺上萬眾矚目的角兒,一夜之間也沒了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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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唱戲,謝絕了一切應酬。每到探監的日子,她就拎著飯盒,風雨無阻地去牢里看丈夫。
這期間,蔣經國倒是沒再來找過她。
也許在他看來,既然得不到,那就毀掉。看著這一對苦命鴛鴦受罪,看著昔日的高官在牢里啃窩頭,看著昔日的名伶在外面守活寡,他那口惡氣也就出了。
這就叫殺人誅心。
任顯群在牢里蹲了2年9個月。
這里頭有個特別諷刺的事兒:真正把任顯群救出來的,不是顧正秋,而是那個被他拋棄的原配章筠倩。
章筠倩是個狠人。
雖然丈夫找了小老婆,雖然丈夫為了小老婆連家都不回了,但在丈夫落難的時候,她沒有落井下石,也沒有袖手旁觀。
她四處奔走,找以前的老關系,甚至給大官下跪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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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上面終于松了口:放人可以,但有個條件。
不能住在臺北市區,不能再從政,也不能做買賣。
這就等于把任顯群流放了。
1959年,任顯群出獄。他帶著顧正秋,來到了臺北郊外的金山。
那地方當時就是一片荒地,連電都沒有,滿眼都是石頭和雜草。
曾經那個手指頭一動就能調動幾億資金的財政廳長,拿起鋤頭,開始開荒。曾經那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一代青衣,脫下旗袍,換上粗布衣服,開始養雞喂鴨。
這地方,被任顯群戲稱為“金山寺”。
他對女兒說,你媽就是那條白蛇,咱們就被壓在這金山下面了。
雖然日子苦,但這里沒有特務,沒有閃光燈,也沒有那個陰魂不散的“太子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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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那里蓋了茅草屋,沒電就點蠟燭。
任顯群這人也是有本事,搞經濟行,種地也行。他改良了品種,種出來的草莓特別甜,還做成了草莓醬,竟然還出口到了國外。
那幾年,是顧正秋這輩子過得最平靜的日子。
她徹底告別了舞臺,把自己藏在這個荒山野嶺里,守著她的丈夫和孩子。
05
這種平靜的日子,過了十幾年。
1975年,任顯群得了肺癌。
從查出來到走,沒多長時間,享年63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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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顯群一死,顧正秋的天也就塌了。但更讓她難受的事還在后頭。
任顯群死后,那個一直隱忍不發的原配章筠倩站了出來。
這幾十年,章筠倩雖然沒跟任顯群住在一起,但她從來沒簽過離婚協議。在法律上,她才是任顯群唯一的妻子。
在任顯群的葬禮上,章筠倩以未亡人的身份主持大局。
她做了一個決定:任顯群必須葬在任家的祖墳里,而顧正秋,不能合葬。
甚至在報紙上發的訃告里,家屬名單上只有章筠倩的名字,根本沒有顧正秋這三個字。
這是一個女人最后的復仇,也是對那個舊時代最后的堅守。
你搶了我的人,搶了我的愛,但死后,這個名分我絕對不會讓給你。
顧正秋沒有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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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也許早就料到了這一天。她是個唱戲的,戲文里這種事兒多了去了。
她默默地接受了這個結果,帶著孩子去了美國,遠離了這個傷心地。
直到2016年,顧正秋以87歲高齡去世。
她這一輩子,前半生在舞臺上風光無限,被無數人追捧;后半生在荒山上洗盡鉛華,為愛隱忍。
她為了愛情,賭上了一切,贏得了任顯群的后半生,卻在死后輸給了那一紙婚書。
回過頭來看這段歷史,真是讓人唏噓。
那個因為一張照片就被毀掉前程的任顯群,如果不娶顧正秋,能不能當上更大的官?
也許能,也許不能。
但在那個權力大于法律的年代,他的才華,終究是抵不過上位者的一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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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張1955年的照片,現在還靜靜地躺在歷史的檔案里。
照片上的人笑得很甜,完全不知道下一秒,命運的大錘就要砸下來了。
這大概就是歷史最殘酷的地方。
你以為是幸福的開始,其實是劫數的倒計時。
那一年的金山農場,草莓紅得像血一樣,顧正秋站在田壟上,望著臺北的方向,不知道她有沒有后悔過那一次的任性。
但后悔也沒用了。
任顯群的墓碑上,刻著他發妻的名字。
這結局,比戲臺上演的還要涼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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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在金山寺下壓了一輩子的白娘子,終究沒能等到她的雷峰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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