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一天的清晨,井岡山茨坪還浸在乳白色的霧里。挹翠湖醒得早——先是水面上浮起一層極淡的青,像是誰在夜里悄悄研了半硯宋瓷的釉;接著,鳥聲便從霧的深處滴落下來,一滴,兩滴,清泠泠地,在湖面漾開細細的紋。石橋的輪廓漸漸顯出來,弧形的脊背貼著水面,恍如一首未完的七言絕句,平仄都隱在水氣里。
![]()
就在這時,櫓聲響了。
欸乃——,欸乃——,長長短短,從霧的簾幕那頭透過來。一葉小舟緩緩劃開水面,船頭剪開倒影里的白墻黛瓦,剪開樟樹垂向水面的須根,剪開這片高山懷抱里,意外溫存的一汪平湖。船過處,破碎的光影重新聚攏,聚成新的、顫動著的完整——仿佛這湖本就是千萬片琉璃拼成的,時時刻刻都在破碎,時時刻刻又在重生。
![]()
岸邊的石階上,他坐著。畫板支在膝頭,右手懸著,筆尖將觸未觸紙面。霧沾濕了他的鬢角,他渾然不覺。只是看著,深深地看,像是要把這一整個清晨,連帶著它濕潤的呼吸、清冽的氣味、光線如何一寸一寸爬上飛檐的動靜,全都看進眼睛里,收進胸腔里。然后,等某個瞬間——也許是一尾紅鯉突然躍出水面,也許是風恰好把一片楓葉送到他腳邊——筆才落下,篤定地,溫柔地,開始替這個早晨說出它自己尚未說出的語言。
他是王占江,他正是中國國家畫家井岡山采風團主席。
在劉孝田書記和他的帶領下,近百位畫家來到井岡山革命圣地,進行為期半個月的“全國大型寫生活動”。活動以“傳承紅色基因,描繪時代新貌”為主題,他們是以畫筆為時代立傳,讓紅色基因在色彩中延續。他一個生在長白山下,把半生光陰走成江南煙雨的人。
一、井岡之晨:霧中擷取光的種子
讓我們回到井岡山十一月的這個早晨。中國國家畫家采風團的成員們紛紛出來寫生了!
![]()
霧漸漸薄了,成了紗,成了煙。陽光從五指峰的脊線后漫過來,不是一下子撲來的,而是試探的、羞澀的——先染紅最高的那棵楓樹頂梢,再順著枝干往下流,流到半山腰的瓦屋上,最后才顫巍巍地,探向湖面。
王占江的筆動了。
他先用焦墨。那是他筆力最深處的聲音,像古琴里的“滾拂”,沉著而肯定。幾筆下去,石橋的輪廓便立住了——不是輕飄飄的線,是有重量、有體積的,仿佛手撫上去,能觸到青苔的潮濕與石料的微涼。他畫橋拱的弧度,那是力學與美學的私語,每一道弧線都飽含著數百年來,船從下面經過時,櫓聲與水流反復摩挲的痕跡。
![]()
然后他換一支筆,蘸清水,蘸淡墨。筆肚飽含水分,側鋒輕輕抹過紙面——奇跡發生了。遠處的山影洇開了,化進晨霧里,邊緣毛茸茸的,仿佛山在呼吸。水面最難。太實則死,太虛則浮。他在淡墨里調了一點點花青,筆尖懸著,讓顏色自己往下墜,墜成若有若無的倒影。影中的瓦屋是晃動的,仿佛水在下面輕輕搖晃一個悠長的夢;影中的樹是寫意的,三兩點濃墨是葉,一兩筆枯筆是枝,剩下全是留白——那是光,是水,是空氣,是觀畫者自己的想象可以游進去的空間。
他畫那只小船。不畫全,只畫船頭翹起的那一角,和船夫一個微微弓身的背影。船尾還隱在霧里,仿佛正從虛無中劃出來,又要劃進虛無里去。那支櫓,只畫了半支,另一半在水里——但那水里的半支,通過水波的紋路,通過船夫手臂的姿勢,你分明能“看見”它正在怎樣搖動,怎樣推開一重重柔軟的水的阻力。
最妙的是他處理光的方式。井岡山的光,和水鄉的光不同。水鄉的光是潤的,沾著水汽;山里的光是清的,帶著林間松針過濾后的凜冽。他在屋檐留一道極細的白,那是初陽恰好吻上的地方;在湖心點幾片極淡的赭石,那是光穿過薄霧,在水面鋪開的、暖洋洋的睡蓮。他甚至在鳥飛過的地方,也用極淡的灰藍掃了兩筆——你看不見鳥,但你能感覺到翅翼掠過時,氣流微妙的震顫。
![]()
三個小時,他一動不動。霧散盡,日頭升高,挹翠湖露出了它全部的面容——碧綠的,像一大塊微微蕩漾的翡翠。游客漸漸多了,拍照,說笑,可他仿佛坐在另一個時空的結界里。直到最后一筆完成,他才輕輕舒了口氣,放下筆,揉了揉發僵的腕子。
畫面上,一個井岡山的早晨永恒地駐留了。它不只是風景,它是一種心境——是靜謐,是蘇醒,是自然在那一刻流露出的、近乎神性的安寧。
“寫生不是復制眼睛看到的,”后來他喝著山上采的云霧茶,慢慢說道,“是捕捉那一刻,你和天地精神往來的證據。井岡山有魂,這魂在烈士陵園的松濤里,也在挹翠湖的晨霧里。我要做的,是請這魂,來我的紙上稍坐片刻。”
二、北國根脈,江南情懷:地理的詩篇,墨里的鄉音
若要尋他藝術的源頭,須往北去。往那“凍云一片,雪舞寒空”的吉林去。黑土地是豪放的,冬天一場雪,能埋掉半截村莊;春天一來,大豆高粱便瘋了似的往上竄。那樣的土地,長得出響亮的二人轉,也長得出渾厚如大地本身的油畫。
他在長春藝術學院讀書時,遇到了兩位重要的先生。趙開坤先生教他看樹的筋骨——那些盤虬的老槐,每一道褶皺里都住著風雷;賈滌非先生則帶他穿過形式的回廊,在傳統與現代交界的曠野上,指給他看星辰如何自由排列。那時他學的是油畫,顏料在畫布上堆疊出體積與重量,如同北方的山巒,有著實實在在的體溫。
![]()
可命運有時像一張宣紙,看似平展,卻藏著意想不到的沁痕。南下,任教,從實體顏料到數字像素——他走過許多路,換過許多媒介,直到在周莊的某座橋頭,他忽然停住了腳步。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真正的周莊。時值暮春,細雨剛歇,石板路汪著亮晶晶的水光,空氣里有樟木香、糯米酒香,和河水淡淡的腥氣。雙橋靜靜臥在那里,橋洞圓,橋方方,一柔一剛,倒影在水里碰成一個溫柔的“8”字。他怔怔站著,忽然覺得心口某處,被極輕地撞了一下。
![]()
![]()
后來他說,那不是遇見,是重逢。
仿佛靈魂里早有一片水鄉,一直在等某個真實的風景,來將它認領,將它喚醒。北國的雄渾是父親的脊梁,江南的溫婉是母親的懷抱——他用了半生時間,從父親的家走向母親的家,完成一場漫長的、安靜的精神返鄉。
三、水為脈,墨為骨:周莊,一場做了半生的夢
從井岡山回又一次來到周莊,像是從一首清冽的五言絕句,回到一闋婉轉的宋詞長調。
王占江的“水墨古村落周莊系列”,早已是他的藝術簽名。但他筆下的周莊,不是旅游手冊上的周莊。那是一個濾去了喧囂,只留下月光、水聲與舊時光的周莊。
![]()
![]()
他的周莊,有骨有肉。骨是焦墨勾出的屋脊飛檐——那些線條是書法性的,有隸書的樸厚,也有行書的流暢。屋瓦的排列尤其見功夫,密而不亂,像鋼琴家彈奏快速的音階,每一個音符都清晰,連起來卻是流動的旋律。肉是水與墨的交融。他善用積墨法,一層干了,再覆一層,讓墨色有了厚度與層次,仿佛歲月本身在紙上沉淀下來的包漿。
他最癡迷的,是畫“影”。
“實景是地上的詩,倒影是水里的詩,”他說,“它們互為注解,卻又各自成篇。”他畫雙橋的影,故意讓橋洞的倒影微微扭曲,仿佛水在底下輕輕地、持續地修改著岸上的世界;他畫柳樹的影,不是一根根枝條,而是一團蓬松的、顫動的綠煙,像是水底另一個春天的幽靈。影與實之間,他用極淡的波紋銜接——那是風來過的證據,是時間在水面上寫的,一行行轉瞬即逝的俳句。
![]()
![]()
看他的畫久了,你會恍惚。那明明是用最中國的筆墨紙硯,卻透著西洋水彩的光感與空氣感;那分明是東方的寫意精神,卻又藏著西方構成主義的嚴謹骨架。他讓水墨離開了“仿古”的窠臼,呼吸到了現代的空氣——但這現代,不是冰冷的、割裂的,而是溫存的、延續的。
四、行萬里路:寫生是朝圣,也是還鄉
王占江的寫生地圖,幾乎是一部微型的世界風景志。
在法國,他坐在塞納河畔,畫過午后的奧賽博物館。陽光把鋼鐵結構的拱頂曬得發燙,河水是灰綠色的,游船劃過,留下一道道逐漸平復的皺紋。他用速寫本和淡彩,捕捉那種歐洲特有的、慵懶而又精確的光線。“他們的光里有咖啡香,”他笑說,“和江南梅雨季的光完全不同。江南的光是水潤的,會化開;巴黎的光是酥的,像剛烤好的可頌,一層一層的。”
![]()
![]()
在意大利的托斯卡納,他被丘陵的曲線迷住了。那些起伏的、毛茸茸的山坡,橄欖樹銀綠色的葉子在陽光下翻飛,遠處古老的石堡立在山頂,仿佛時間忘記了這里。他用了大量土黃、赭石和橄欖綠,畫面溫暖得像剛出爐的面包。“那里的土地是有表情的,”他說,“它坦然展示自己的肥沃與古老,不像我們的山水,總是含蓄的、隱忍的。”
![]()
![]()
在美國西部,面對科羅拉多大峽谷,他第一次感到語言的無力。億萬年的地層裸露在眼前,赤紅、赭褐、鐵灰,色彩濃烈到近乎暴烈。風極大,仿佛來自地球誕生之初,帶著洪荒的氣息。他最后沒有畫峽谷本身,而是畫了峽谷邊緣,一株被風吹得幾乎匍匐的、姿態奇倔的松樹。“在絕對的宏大面前,我選擇了微小,”他說,“那株松樹在對抗風的樣子,就是人在自然面前的樣子——渺小,但不屈。”
走遍世界,他卻更懂江南了。
![]()
![]()
“就像讀過了各種語言的詩歌,你反而更清楚母語的平仄韻味在哪里,”他這樣比喻,“塞納河讓我明白,周莊的水為何是纏綿的;托斯卡納的陽光讓我明白,江南的春陽為何是羞怯的;大峽谷的風讓我明白,太湖上的風為何總帶著水汽的濕潤與溫柔。出走,是為了更好地回來——回到那個文化的根脈里,用更開闊的眼睛,看清它究竟美在何處。”
五、畫外之功:棋局、詩心與文人血脈
若你以為王占江只是個畫家,那便小看他了。
他的人生,是一張多方位的網格。棋枰是其中經緯分明的一脈。他是全國象棋比賽的常客,楚河漢界上,他能靜坐如禪,一子落,牽動全局。這份棋手的思維,悄然潛入他的構圖——畫面疏密、虛實、開合的權衡,何嘗不是另一種布陣?何處該“重兵防守”,墨色濃密如鐵;何處該“輕騎突進”,留白透氣如風;何處是“棋眼”,一點飛紅,全盤皆活。看他布局,猶如觀一場無聲的弈局,步步為營,氣韻流轉。他興趣廣泛,愛好多多,2024年他曾獲得成都市武侯區象棋冠軍。
![]()
他也讀書,讀古詩,尤愛王維與蘇東坡。王維的“空山不見人,但聞人語響”,那種以聲寫靜的哲學,被他化用到畫里——他常畫空寂的院落,卻在一角畫半扇敞開的門,門外或許有一角衣袂閃過,或許有兩只麻雀嘰喳飛過。靜,便不再是死寂,而是蘊含了無限生機的、飽滿的靜。
![]()
![]()
“古人講‘詩畫一律’,不是詩配畫,畫配詩,”他解釋道,“是詩的思維和畫的思維,在根源上是相通的。都是觀察世界,提煉意象,營造意境。我畫周莊的雨,心里想的是‘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畫井岡山的晨霧,耳邊響的是‘天際霞光入水中,水中天際一時紅’。不是要題在畫上,而是讓那種韻律,生長在筆墨里。”
這種全面的文化修養,讓他的藝術避開了匠氣,始終繚繞著一股清雅的書卷氣。在數字藝術系任教的經驗,又讓他對當代視覺語言保持敏感。他就像一座橋,一頭連著“琴棋書畫詩酒茶”的古典文人傳統,一頭連著像素、屏幕、虛擬現實的當代世界。而他自己,從容行走在橋上,欣賞著兩岸不同的風景,并將它們都釀成墨,寫成詩。
六、畫境無疆:王占江的藝術多維漫游
在藝術的長廊里,多數人選擇一道門走入,便安頓一生。而王占江,卻似一位永不疲倦的旅人,推開了每一扇可能之門——具象的、寫實的、抽象的、表現的、印象的、古典的、現實主義的……冷抽象的理性秩序,熱抽象的激情噴薄,他都一一駐足,細細品味。這不是蜻蜓點水式的淺嘗,而是一場深入肌理的漫長實驗,只為在無盡的風格流轉中,探求藝術與自我的雙重升華。
![]()
![]()
他的藝術疆域里,沒有非此即彼的藩籬。山水可以氤氳著宋元的古典氣韻,人物卻能凝注著現實主義的深沉目光;同一片色彩里,或許既有印象派的光影浮動,又暗藏著抽象表現主義的自由心緒。他不愿被“山水畫家”或“人物畫家”的標簽所定義,因為畫筆所至,即是心象所呈。這種全面的嘗試,源于一種近乎虔誠的信念:藝術的真諦,藏于不斷的越界與重逢之中。
![]()
![]()
更難得的是,他從未將“傳統”奉為必須固守的孤島。在他眼中,傳統是深厚的土壤,是滋養靈感的源泉,卻非束縛腳步的繩索。他的創作,是一場跨越媒介的輕盈舞蹈:水彩的清透、水粉的溫厚、油畫的濃烈、國畫的骨法、書法的線條,乃至動畫的現代節奏,都被他巧妙地編織進同一幅精神的錦緞。于是,在他的畫布上,你能看見中國畫的線條在游走,似有若無地吟唱著古老的韻味;西洋油畫的色彩與光線在此沉淀、交融,與水彩的靈動、水粉的質感水乳交織,最終凝合成一種獨一無二的視覺詩篇——那是中西藝術精神一次靜默而深情的對話。
因此,他的作品總透著一股不愿重復的清新之氣。他理解那些“一招鮮,吃遍天”的畫家,卻無法讓自己的靈魂長久棲息于單一的圖式。正如他所思:若總畫蝦,縱然精妙如齊白石,生命的豐富性是否也被悄然窄化?若總畫馬,即便雄健如徐悲鴻,創造的樂趣是否也會在重復中磨損?他欣賞黃胄從驢到鷹、從雞鴨到犬馬的筆意流轉,那是一種對內在表達欲的真誠回應。
![]()
![]()
于是,王占江也常縱筆入抽象之境,任思緒天馬行空,在表現的國度里勾勒心緒的軌跡。這種“多畫種融合”的實踐,于他不僅是技巧的探索,更是一種生命哲學的映照——藝術如人生,貴在體驗的廣度與融合的深度。他相信,唯有在不斷打破邊界、吸納眾長的過程中,畫筆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畫面才能流淌出永不枯竭的生機。
![]()
![]()
在他的畫室里,傳統與當代安然共處,東方與西方握手言和。每一幅作品,都是一次安靜的革命,一次對既定范疇的溫柔超越。王占江以他的實踐悄然訴說:藝術的最高境界,或許不在于找到唯一的風格并堅守至終,而在于保有那份不斷出發的勇氣,讓每一段風格之旅,都成為認識世界、豐富自我的動人篇章。在這無疆的畫境里,他始終在路上,而他的作品,便是沿途采擷的、永不重復的風景。
七、融合與回響:在世界的窗口,掛一幅東方的月亮
他的畫,漸漸走出了畫室。
油畫《礦工》曾獲全國大獎——那是他北國根脈的深沉回響。畫面上,礦工臉上的煤灰與皺紋,和地底的煤層有著同樣的質地,同樣的重量。那是土地的另一種語言,雄渾,粗糲,充滿生命的韌勁。
![]()
鋼筆彩墨《大美周莊》在江蘇獲獎,則是他江南情懷的輕盈綻放。鋼筆畫出的線條如絲,細致勾勒出窗欞的雕花、瓦當的紋樣;彩墨則暈染出如夢的波光與云影。工具是現代的,情感是古典的,結合得渾然天成。
他的作品被中國吳道子博物館、韓國藝術館、法國駐上海總領事館等機構收藏。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在他的畫前駐足,他們也許不懂毛筆的皴法,不懂焦墨與淡墨的哲學,但他們能看懂那份靜謐,看懂水波里蕩漾的鄉愁,看懂光穿過霧靄時,那種普世的、關于美與安寧的感動。
![]()
一位法國藏家曾說:“看王先生的畫,像聽一首沒有歌詞的曲子。你不知道它具體在講述什么故事,但你的心會安靜下來,你會想起自己的故鄉,想起某個同樣有霧的早晨,同樣一片讓你心安的水域。”
這或許正是王占江藝術最動人的力量。他用水墨這門最東方、也最古老的語言,講述了一種現代人共通的、關于精神家園的渴望。他的畫,是東方美學送給世界的一份請柬——邀請你走進那片煙雨,走進那個夢,在墨香與水氣中,遇見那個也許遺忘了許久的、安靜而豐盈的自己。
結語:擺渡者
如今,王占江依然在行走。時而井岡山,時而周莊,時而成都 ,時而更遠的遠方……
他的藝術,就像他畫中那些船——永遠在渡。從北國的蒼茫,渡往江南的溫婉;從油彩的厚重,渡往水墨的空靈;從傳統的深邃,渡往當代的鮮活;從個人的鄉愁,渡往人類共通的、對詩意棲居的向往。
![]()
他是一位擺渡者。以筆為篙,以墨為水,以宣紙為無涯的河面。而他擺渡的,何止是風景?那是光的冷暖,霧的濃淡,歲月的深淺,是一個文明溫潤而堅韌的美學血脈,在當代的激流中,如何安靜而自信地,傳承,并煥發新生。
![]()
下次你若在井岡山的霧中,或在周莊的月下,遇見一個靜靜作畫的身影,不妨駐足片刻。看看他如何把一片流云、一櫓清波、一個瞬間的感動,收進筆下,化作永恒。那時你便會明白——
![]()
所謂故鄉,未必是地理的;所謂永恒,未必在遠方。它可能就在一支筆的筆尖,一滴墨的暈染里,在一個畫家傾盡半生、以心為紙的,那幅永遠未完成、也永遠在生長的畫卷里。
(作者:胡剛毅)
作者簡介:
胡剛毅,男,20世紀60年代生于革命圣地井岡山。曾任井岡山市委宣傳部副部長。先后任在吉安市作家協會副主席、顧問,廬陵文學院院長,廬陵文化研究會副會長。從事文學創作以來,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詩刊》、《詩選刊》、《星星詩刊》等報刊和雜志發表散文、詩歌、報告文學等1200余篇。文學創作以來,出版散文集《巍巍井岡山》、《井岡山革命故事》、《生命與大海》和文集《每個人都是一棵走動的樹》等七部。作者系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散文家協會會員,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理事。多次在江西省文聯等部門舉辦的文學大獎賽中獲獎。2003年獲江西省文聯最高獎、三年一屆的第五屆“谷雨文學獎”。2008年10月份獲“中國2008年度散文年選”評比一等獎。2009年6月在《詩刊》舉辦的全國詩歌大賽中獲得二等獎。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