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陽市安州區界牌鎮李強便利店的收銀臺后,95歲的李應選正從鐵皮盒里取出3件“珍寶”:泛黃的單人軍裝照里,20歲的他肩章端正、腰桿筆直;紫銅鍍金的“中國人民志愿軍抗美援朝出國作戰70周年”紀念章映出和平鴿紋路,紅金交輝的“光榮在黨50年”紀念章熠熠生輝。枯瘦的手指反復摩挲著獎章。
“爸,我回來了。”四兒子李強扛貨進門的聲響未落,老人麻利收好物件起身幫忙,貨架碼得橫平豎直,軍人的規整勁兒,他守了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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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應選正在整理小賣鋪的貨物。四川煙草供圖
烽火淬煉:冰原上的“信使文書”
1950年的冬天,20歲剛結婚不久的李應選,告別新婚妻子踏上了赴朝征程。因讀過幾年書,他在部隊里擔任文書。在“朝鮮打仗,一是打后勤,一是打通信”的戰場上,李應選肩負文書與送信雙重職責,既是戰場信息的記錄者,更是生命線上的傳遞者。
文書工作要精準無誤,送信任務則九死一生。“那時候前線的情報全靠人跑,夜里送信不能打手電,就摸樹苔辨方向,樹北面光滑、南面有青苔。”老人回憶,最兇險的一次,他要穿越3公里封鎖線送緊急戰報,炮火在身邊炸開,積雪里混著犧牲戰友的遺體,只能踩著空隙往前沖。子彈擦著耳邊飛過,他伏在彈坑里等炮火間隙,懷里的戰報用油紙裹了3層,始終緊緊攥著。
“我全憑運氣好,沒閉氣也沒帶傷。”這句輕描淡寫的感嘆,背后是無數個生死瞬間的博弈。
初心如磐:從軍營到鄉土的“筆桿子”
1954年歸國后,李應選赴北京坦克學校從事文字工作5年,將戰場經驗融入裝甲兵教材編寫。1959年他返鄉任界牌鄉政府文書,雷厲風行整理全鄉檔案,用麻線捆扎整齊、標簽分明。1978年調任花荄區辦公室主任,“文件當天清、紀要不過夜”的規矩讓下屬心服:“李主任筆桿硬作風更硬。”
退休后,李應選將 “敏銳剛強” 的信條融入家風傳承,更把這份期許藏進兩兒兩女的名字里 —— 李敏、李銳、李剛、李強,而這份期許早已成為兒女們的立身之本。兩個女兒嫁入他鄉后,秉持父親耿直寬厚的品性經營小家,相夫教子、睦鄰友善;三兒子李剛牢記 “認準目標扎實干” 的叮囑投身商海;四兒子經營便利店期間,李應選主動幫忙守店,這一守就是10年,成了店里最靠譜的老掌柜,用實際行動給后輩做著榜樣。
薪火相傳:便利店中的“精神坐標”
95歲的李應選耳不聾眼不花,收銀記賬從不出錯,街坊都愛光顧他們家的店。他還在店門口擺了張舊方桌,放著熱水壺和一次性水杯,旁邊整齊碼著幾把雨傘,供過路人歇腳取用。
安州煙草客戶經理楊寧莉考慮到李應選的特殊情況,把他列為重點關注對象,每周按時上門拜訪。幫忙擦拭煙柜玻璃、整理卷煙陳列,把商品按老人習慣的順序碼放整齊,連柜臺縫隙里的灰塵都細細掃凈。見李應選總瞇眼湊著強光核對進貨單,便特意打印了大號字體的清單。
“小楊有心了,這字清楚,比我當年看的戰報還分明!”老人接過清單連聲道謝,順手泡了杯熱茶遞去,眼中滿是暖意。
周末孫輩們跑來店里,李應選拉過孩子們坐在收銀臺旁,粗糙的手掌輕輕拍著桌面:“爺爺教你們9個字——守勝利、守責任、守初心。”他掰著手指解釋,“當年在朝鮮守著戰報不丟,是守住勝利的希望;后來當文書把檔案護好,是守住崗位的責任;現在你們爸媽經商守著誠信,是守住做人的初心。”孫輩們追問戰場的事,老人便講起雪地里送信的經歷:“爺爺不算英雄,那些犧牲的戰友才是。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守’字刻在心里,過好踏實日子。”
夕陽西下,李強送貨歸來,便利店燈光映著“光榮之家”牌匾,也映著貨柜后李應選堅毅深刻的臉。從鴨綠江烽火到北京學校,從鄉政府檔案柜到便利店貨架,他沒說過豪言壯語,卻用耿直與扎實,把烽火中的堅守,活成了煙火人間的日常。(劉洋利、徐宇、李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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