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文|避寒 編輯|避涵
順治七年臘月，喀喇城，39歲的攝政王多爾袞從馬上摔下來，膝蓋著地。
這一摔，摔掉了大清最有權勢之人的命。
從墜馬到咽氣，前后不到三十個小時。一個征戰沙場二十年的猛將，怎么就被一次墜馬要了命？
這里頭，水太深了。
喀喇城的最后一獵——死亡現場藏著七個說不通的地方
順治七年十一月十三日，多爾袞從北京出發。
按《皇父攝政王多爾袞外出圍獵日記》的說法，他當時"身體欠安，居家煩悶"。
身體不好，為什么不在家養著？偏要往塞外跑。
這是第一個說不通的地方。
十二月初七，隊伍抵達喀喇城，當天，多爾袞病情加重。初九戌時，薨。
滿打滿算兩天，一個膝蓋受傷的人就死了？
朝鮮譯官金尚憲在《秋江集》里寫：出獵前，多爾袞已經"面色青黑，咳血不止"。隨行醫官勸他別去，他不聽。
一個咳血的人非要去打獵，圖什么？
再看墜馬時間。《清史稿》說"午刻墜馬"，鰲拜供詞卻說是"卯時出獵，辰時墜馬"。差了整整半天，到底哪個是真的？
更蹊蹺的是傷口。朝鮮史料記載"右股貫穿傷，深及筋骨"。圍獵用的箭都是鈍頭的，這種傷，更像被銳器刺的。
太醫傅胤祖給他涂了涼膏，外傷用涼膏，容易影響愈合。17世紀沒有抗生素，傷口感染，敗血癥來得極快。
從受傷到死亡，不到三十小時。
《十葉野聞》說，這次狩獵的路線、馬匹，都是多爾袞心腹安排的。可出事時，護衛愣是沒能及時救援。
心腹安排的行程，心腹卻救不了命？
多爾袞臨終對索尼說："我死不足惜，唯擔心幼主。"一個快死的人，不交代家事，上來就說政治遺言，這正常嗎？
他一死，鑲黃旗三支精銳騎兵營連夜換防。一場意外墜馬，至于如臨大敵？
豪格的詛咒——那句"多病無福"像提前寫好的判詞
要講多爾袞的死，繞不開豪格。
皇太極的長子，多爾袞的侄子，也是他最大的政敵。
崇德八年，皇太極暴斃，豪格和多爾袞在崇政殿對峙，最后六歲的福臨撿了便宜。
豪格輸了，但沒死心，他私下罵多爾袞四個字："多病無福。"
這話傳到多爾袞耳朵里，埋下了禍根。
順治元年，多爾袞找由頭把豪格削了爵位。順治三年，又把他打發到四川剿張獻忠。那地方十室九空，分明是借刀殺人。
沒想到豪格爭氣，把張獻忠滅了。
順治五年二月，豪格班師回朝，一個月后，他被下獄了。
罪名？冒功、包庇部下，這罪名擱誰身上都能安。
豪格在獄中沒多久就死了，《八旗通志》寫得直接："為睿王多爾袞構陷，薨。"
更絕的是，豪格死后，多爾袞納了他的福晉為妾。
豪格臨死前說的"多病無福"，兩年后應驗了。巧合？詛咒？還是有人替豪格報了仇？
我查了多爾袞死后的政局變化，發現一個人——濟爾哈朗。
他原本和多爾袞一起當輔政王，后來被排擠出權力中心。多爾袞活著時，他夾著尾巴做人。
多爾袞一死，濟爾哈朗立刻跳出來，聯合諸王上疏彈劾，十四條大罪，條條致命。
有學者推測，喀喇城的狩獵可能有人動了手腳。比如安排暴烈的馬匹，比如設計危險的圍場路線。
證據？沒有直接證據。但濟爾哈朗在多爾袞死后迅速崛起，成為清算的第一推手——這事實本身，就夠讓人浮想聯翩。
被權力透支的軀體——多爾袞早就在"慢性死亡"
講到這里，你可能會問，多爾袞才39歲，身體再差，也不至于扛不住一次墜馬吧？
你還真別說，他的身體，早就被掏空了。
松錦之戰，你知道吧，那是皇太極時期最重要的一場大戰，多爾袞是主將之一。
兩年鏖戰，十幾萬人對十幾萬人，死傷無數。
多爾袞自己說，這一仗打完，他"元氣大傷"，落下了三種病：怔忡癥、中風、咯血癥。
怔忡癥是什么？心慌、心悸、失眠。
中風呢？半邊身子不利索。
咯血就更嚇人了，肺里有問題。
清軍入關后，多爾袞成了攝政王，每天忙得腳不沾地。
他自己說："機務日繁，疲于裁應，頭昏目脹，體中時復不快。"
順治四年以后，他的風疾加重，跪拜都不方便了。
脾氣也越來越差，動不動就發火，滿朝文武見了他都繞著走。
順治六年，更大的打擊來了。
多鐸死了。
多鐸是誰？多爾袞的同母弟弟，從小一起長大，一起打仗，一起扛事。
兄弟三個——阿濟格、多爾袞、多鐸——感情最深的就是多鐸。
多鐸染了天花，沒挺過去。
多爾袞一下子垮了。
朝鮮《李朝實錄》記載，多鐸死后，多爾袞開始酗酒。
有一次接見朝鮮使臣，他喝得爛醉，當場失態，差點釀成外交事故。
除了喝酒，他還縱情聲色。
《清世祖實錄》里說，多爾袞在八旗里挑選美女，還逼著朝鮮送公主來。朝鮮公主還沒到，他就把公主身邊的侍女給睡了。
身體本來就差，還這么折騰，不出事才怪。
《多爾袞攝政日記》里有個細節：他曾多次在政務會議上突然暈厥。
一個攝政王，開著會就暈過去了，這說明什么？
他的身體，早就亮紅燈了。
所以，喀喇城的那次墜馬，與其說是意外，不如說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一個咳血的人，一個中風的人，一個酗酒成癮的人，一個剛失去至親的人——他能扛住什么？
膝蓋那一下，只是個引子。
真正殺死多爾袞的，是他透支了二十多年的身體。
是權力，是戰爭，是仇恨，是欲望。
從"義皇帝"到掘墓鞭尸——死后的命運比活著更荒誕
多爾袞死后，順治做的第一件事，是給他辦喪事。
按照帝王規格辦的。
順治親自到東直門外迎靈，百官素服，全國戴孝。
緊接著，順治追封多爾袞為"懋德修道廣業定功安民立政誠敬義皇帝"，廟號成宗。
你沒看錯，皇帝。
一個沒當過皇帝的人，死后被追封為皇帝。
牌位進了太廟，和努爾哈赤、皇太極擺在一起。
這是天大的哀榮。
可兩個月后，畫風突變。
順治八年二月，濟爾哈朗帶頭上疏，列出多爾袞十四條大罪。
什么"陰謀篡逆"，什么"專權跋扈"，什么"逼死豪格"，什么"私制御用服飾"——每一條都夠砍頭的。
順治準了。
下令削去多爾袞的一切封號，撤出太廟，籍沒家產，逐出皇室。
意大利傳教士衛匡國當時就在北京，他在《韃靼戰紀》里記了一段話：
"順治帝命令毀掉阿瑪王華麗的陵墓，他們把尸體挖出來，用棍子打，又用鞭子抽，最后砍掉腦袋，暴尸示眾。"
掘墓、鞭尸、梟首。
兩個月前還是"義皇帝"，兩個月后就成了亂臣賊子。
為什么？
順治恨他。
多爾袞攝政七年，順治過的是什么日子？
傀儡的日子。
多爾袞自稱"皇父攝政王"，儀仗、音樂、侍從，樣樣比照皇帝規格，皇帝璽印都搬到他府里去了。
順治后來對大臣回憶這段經歷，原話是這么說的："那時墨爾根王攝政，朕只是拱手做點祭祀的事，凡是國家的大事，朕都不能參與，也沒有人向朕報告。"
這是什么？這是窩囊氣。
更讓順治受不了的是，多爾袞和他母親孝莊太后的關系。
太后下嫁是真是假，到今天也沒定論。但"皇父"這個稱呼，本身就夠刺眼了。
多爾袞活著的時候，順治不敢動他。
多爾袞一死，順治把積攢了七年的仇都算了。
故事到這里沒完。
一百二十八年后，乾隆四十三年，乾隆皇帝親自給多爾袞翻案。
詔書里寫得清清楚楚："定國開基，成一統之業，厥功最著。"
乾隆還說了一句話，我覺得特別有意思：
"睿王果萌異志，兵權在握，何事不可為？"
意思是：多爾袞要是真想篡位，憑他的權勢，早就干了，何必等到死后讓人翻出龍袍來定罪？
乾隆下令，恢復多爾袞睿親王封號，追謚曰"忠"，配享太廟，重修墳塋。
從叛賊到功臣，又轉了一圈。
你說多爾袞到底是什么人？
功臣？權奸？陰謀家？受害者？
我覺得都是，也都不是。
他就是權力游戲里的一顆棋子。
活著的時候，被權力吞噬。死了以后，又被權力定義。
順治需要清算他，他就是逆賊。乾隆需要拉攏宗室，他就是忠臣。
他自己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參考資料： 1.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藏《皇父攝政王多爾袞外出圍獵日記》 2. 《清史稿·多爾袞傳》 3. 中國新聞網：《多爾袞墓被盜案：為家族后人所為 曾轟動京城》（2015年1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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