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軍區里,師長宋寒淵的工資最高卻窮的家徒四壁。
只因五十年來,他每月只留十塊錢家用外,剩下工資盡數捐獻給組織。
人人都稱他是清廉的榜樣,卻不知作為妻子的葉舒黎受了多少苦。
為了早上便宜五分的野菜,葉舒黎可以徒步兩小時忍著滿腳血腫去買菜;
為了省下昂貴換季的衣服,葉舒黎將破舊的紅夾襖縫縫補補穿了二十年;
更為了讓宋寒淵專心事業,她抗下大病小病最后得了不治之癥。
她原本想放棄治療,可知道國家獎勵給退休的宋寒淵一筆獎金時,不由生出最后的希望。
她抱著能最后多陪陪宋寒淵的心思開口要錢,卻被嚴辭拒絕。
“舒黎,我們還沒困難到動那筆錢的地步,你身為軍嫂更應該有高于常人的思想覺悟!
世上比我們苦的人大有人在,你一把年紀了用了那錢也是浪費,不如把那筆錢給其他更需要的人!”
葉舒黎被訓斥地無地自容,只能苦澀地看著生命一天天倒數。
回光返照的那天,她想最后再見宋寒淵一面。
卻看見一向與女人保持距離的宋寒淵,將價值連城的傳家 寶塞到初戀唐之靈手里,眼里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和偏愛。
“之靈,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當年我沒能娶你,這個就當以后你出意外的保障。”
唐之靈紅著眼點頭,“寒淵,有你這份心意,即使這輩子沒跟你在一起也值了,不過這五十年來舒黎姐為你付出這么多,你愛她嗎?”
葉舒黎的心被狠狠揪起,只要他宋寒淵說一句愛,那么她的五十年就是值的!
可等了許久,宋寒淵才艱難搖著頭。
“不愛,這五十年來我只當把她當作親人,我的心里只有你。但你自小身體弱,我舍不得你費心費力操勞家庭,而舒黎她能吃苦,是妻子的不二人選。”
笨拙卻直接的話像一把鋒利的匕首將葉舒黎的心口劃的鮮血淋漓。
舍不得唐之靈陪他受苦就蹉跎她葉舒黎一輩子?
真是可笑啊!
她和宋寒淵在一個胡同長大,打小她就喜歡冷著一張臉,面龐俊朗的宋寒淵。
兩家長輩也樂意撮合他們,直到宋寒淵對唐之靈一見鐘情。
后來唐家下放,唐之靈遠走他鄉,宋寒淵這才娶了她。
婚前宋寒淵許諾已經放下唐之靈,葉舒黎才任勞任怨五十年啊!
巨大的悲痛與被欺騙的憤怒如同海嘯般襲來,幾乎要將葉舒黎吞噬。
她猛地沖上去:“宋寒淵,你憑什么這么對我?憑什么?”
宋寒淵臉上絲毫沒有被戳破的心虛,反而不動聲色地護住唐之靈。
“你都聽到了?瞞你是我不對,可是我給了你師長夫人的名分,你陪我過五十年苦日子也是應該的,這一切和之靈無關。”
葉舒黎氣得嗓音發啞:“宋寒淵,誰稀罕那個名分,離婚,我成全你們!”
注意到宋寒淵皺眉,唐之靈委屈開口:“舒黎姐,你全說氣話,你要生寒淵的氣就打我吧......”
葉舒黎應激性地推開靠近的唐之靈,卻猛地被宋寒淵掀翻在地。
“葉舒黎,鬧夠了嗎?我不離婚只是因為早在結婚后我就讓人拿掉了你的子宮,這件事是我對不起你,所以我永遠不會離婚讓你在這個年紀被人指指點點,但僅限于此!”
冰冷的話猶如一記重錘將葉舒黎滿是裂痕的心砸碎,只剩一地玻璃渣。
拿掉子宮?難怪她因為生不出孩子暗地里被人戳了一輩子人脊梁骨,宋寒淵卻只是淡淡說了句無所謂,原來都是他害的!
她又氣又笑,身體的疼痛卻比不上心痛的千分之一。
眼見兩人要離開,葉舒黎撐著一口氣追上去,卻因為踩空臺階滾落下去。
“宋寒淵!”
葉舒黎痛得抽搐,可幾步遠的宋寒淵卻皺著眉沒動。
他小心地捂住唐之靈的眼睛,語氣溫柔到極致:“之靈,別看,臟。”
輕飄飄的口吻仿佛長鞭,鞭笞得葉舒黎整個人痛不欲生,淚水很快糊住視線。
下一秒她整個人陷入黑暗。
......
“葉同志,你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才考上電視臺的主持人,現在放棄很可惜......”
葉舒黎猛地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藍白色調的天花板,橫幅上貼著電視臺三個大字。
她扭頭看向日歷,上面的的日期竟是1980年1月12號。
也就是說她重生了,重回到了她和宋寒淵婚后的第三年!
看著滿臉惋惜的男同志,葉舒黎連忙在聘書上按上手印,聲音洪亮。
“您說得對,放棄這個機會太可惜了,我去!”
對方滿臉驚喜:“葉同志,你想明白就好,半個月后記得去滬城電視臺報道,我看好你!”
葉舒黎點頭應下,一路上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上輩子她趁著閑暇時間自學主持的相關知識,并成功考上主持人。
可最后她卻因為宋寒淵一句家里不能沒有她而放棄這一機會。
一想到死前那一幕,葉舒黎只覺得無比諷刺!
幸好,她重生了,一切都還來得及。
回去的路上,葉舒黎繞道去了民政局,提交了離婚申請!
得到十五日內會盡快受理的好消息,葉舒黎的心情輕松許多。
還沒到家,一股紅糖雞蛋的香味飄了過來。
葉舒黎皺著眉走進廚房,正撞見一身軍裝的宋寒淵拎著熱氣騰騰的紅糖雞蛋離開。
看著眼前面容尚且年輕的男人,葉舒黎強壓下復雜情緒,聲音哽咽。
“這碗紅糖雞蛋你必須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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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寒淵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舒黎,一碗紅糖雞蛋而已,有必要這么斤斤計較嗎?”
葉舒黎聲音倔強:“斤斤計較?這兩個雞蛋是我省了兩個月才省下來的,之前我發燒到40℃都沒舍得吃,你現在要把它帶給誰?”
“自然是一個朋友。”宋寒淵面不改色回答,沒分給葉舒黎半個眼神。
想到吉普車上唐之靈的身影,葉舒黎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哪有什么朋友?分明是唐之靈。
見葉舒黎一直攔著不讓,宋寒淵從挎包里掏出麥乳精,聲音著急。
“我拿它和這碗紅糖雞蛋交換,這下你該同意了吧。”
直到聽到吉普車啟動的聲音,葉舒黎才回過神。
看著麥乳精罐邊唐之靈吐槽甜膩的小紙條,葉舒黎眼眶發酸。
上輩子因著宋寒淵留下的十塊錢家用太少,葉舒黎幾乎做遍各種活補貼家用。
即便如此,她還是變著花樣給宋寒淵加餐,生怕因為飲食不好影響他的工作。
可他卻將她珍視的雞蛋給了唐之靈,交換給她的麥乳精還是唐之靈吃膩的。
勉強平復情緒后,葉舒黎開始收拾東西。
有她和宋寒淵的合照,有宋寒淵送給她的木手槍,還有她成年后送的第一封情書。
看著這些沉甸甸的東西,葉舒黎仿佛看到曾經那個滿心滿眼都是宋寒淵的自己。
她苦笑一聲,默默地將收拾出來的兩大筐東西投入火盆中。
火苗將一切物品吞噬為灰燼后,葉舒黎的心輕松了許多。
下午,電視臺工作人員打電話告知她需要添置件工作服。
忙完手上的活,葉舒黎很快趕到百貨大樓,一進去就撞見宋寒淵給唐之靈挑衣服。
“之靈,這件衣服顏色好,襯你。”
“之靈,圍巾也要戴好,晚上風大。”
溫和的話語仿佛尖刺,刺進葉舒黎的心。
這還是她頭次見到這般體貼的宋寒淵。
至今她還記得上輩子腹瀉到快要虛脫時,客廳里的宋寒淵都沒進來看她一眼。
更令葉舒黎奇怪的是宋寒淵的錢都捐出去了,他哪來的錢給葉舒黎花?
許是葉舒黎的目光太過直白,宋寒淵猛地抬起頭。
四目相對之間,宋寒淵語氣平靜:“之靈不久前下鄉回來,我陪她挑兩件衣服,你別多想。”
唐之靈笑了笑:“舒黎姐,我和宋大哥確實沒什么,他見我身體虛弱才幫我拎衣服的。”
聽著拙劣到極致的謊言,葉舒黎強按下心頭的諷意:“我沒多想。”
“倒是宋師長你哪來的錢?該不會賒賬......”
宋寒淵臉色一陣青白,強忍著怒氣。
“和你無關,舒黎,你趕緊回去做飯吧,待這也不自在。”
葉舒黎聽懂他話里的貶低,低頭瞥見他空蕩蕩的手腕忽然明白了。
咋天還戴著的手表今天就不見了,他竟為了唐之靈連他們的定情信物都能賣了!
明明婚禮上他鄭重許諾,“舒黎,往后人在表在,就是出任務我要會戴著這表想起你!”
巨大的苦澀涌上喉間,葉舒黎攥緊拳頭渾身發抖。
唐之靈故作善良拉住她:“舒黎姐,你身上這件都有補丁了,還是留下多挑幾件吧。”
說著唐之靈將精致的時裝在她身前比劃,卻莫名顯得滑稽。
鏡子中的她面如土色,與光彩照人的唐之靈一對比更顯得土氣。
她主動后退一步:“不用了,家用有限,我只會把錢花在該花的地方。”
宋寒淵的臉色變了變,張嘴想要說些什么最后卻移開了目光。
唐之靈的笑僵在臉上,轉而以敘舊的借口拉著葉舒黎到了國營飯店。
一落座,宋寒淵就熟練地報起菜名,一溜都是唐之靈最愛的菜。
準備合上菜單時,宋寒淵才抬頭看了葉舒黎一眼:“舒黎,你有什么想吃的?”
葉舒黎手指不自覺地蜷縮,隨意地指了兩道素菜。
菜很快上齊,宋寒淵熟練地替唐之靈擇菜挑魚刺。
似乎怕葉舒黎多想,又隨意地夾了塊魚肉放在她碗里。
直到飯見底了,葉舒黎也沒動那塊魚肉一口。
“舒黎姐,怎么不吃魚肉,這是宋大哥特意給你夾的......”
注意到宋寒淵疑惑的眼神,葉舒黎臉色淡淡:“我對魚肉過敏,吃不了。”
空氣一瞬間凝固下來,宋寒淵皺了皺眉,有些不悅。
正想說些什么時端著一鍋豬油的服務員腳底一滑,油鍋飛了出去。
滾燙的熱油即將潑到唐之靈的后背,宋寒淵眼疾手快地拽起葉舒黎擋了過去。
嘭——
下一秒,滾燙的熱油潑向面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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