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7月22日這天,臺北監(jiān)獄的一間牢房,門開了一條縫。
兩個憲兵走進來,眼神冷漠,沒說話,直奔那個靠墻坐著的男人。
他挺直了背,像是早就知道了。
幾秒鐘后,門再次關(guān)上。
隔壁牢房的吳姓囚犯后來回憶,那人走之前只說了一句話:“我不怕。”
沒人知道他最后說的是誰,也沒人知道他的遺體被埋在哪兒。
但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叫林英杰。
這名字,那時候在臺灣地下黨內(nèi)部,是個不能隨便提起的代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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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說起來,他最早的身份,其實是個老師。
要從頭說起,還得追溯到1913年。
他出生在泰國曼谷,家里是華僑,父親是牙醫(yī),家境不錯。13歲那年,他被送回廣東讀書,先是在揭陽,再去了廈門。
那會兒全國局勢動蕩,學生運動、進步書籍、秘密讀書會,幾乎成了校園的常態(tài)。
他就是在那個時候,接觸到了地下黨。
起初是團員,后來轉(zhuǎn)成正式黨員。
說實話,那時候做這種選擇,風險不小。1930年,他就因為“傳播赤化書刊”被學校開除,還被國民黨特務盯上。
有一回差點被抓,天黑前他就從廈門轉(zhuǎn)到了汕頭,開始了真正意義上的地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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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膽子大,腦子也快。1934年在普寧,他被盯上了。
特務的車停在村口,他從后門翻出去,一路跑進山里。
幾個小時后,才敢從另一頭繞出來。
那會兒他身上只有幾個銅板,一本破書和一支鉛筆。
后來他當過中學老師,也當過小學教導主任。
抗戰(zhàn)爆發(fā)后,他在揭陽南僑中學任教,帶學生打籃球、搞宣傳、組織募捐,還把給父親辦喪事省下的錢捐了學校。
一個老師,干的都是地下宣傳的活兒。
可惜1940年南僑中學被國民黨強行關(guān)閉,他也被迫轉(zhuǎn)入新四軍,去了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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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鹽城,他一邊帶隊打仗,一邊搞地方政務,干過教育科長、秘書、區(qū)委副書記,最后升到市委書記。
那會兒他已經(jīng)完全是一名成熟的干部了。
可惜家人一直沒法聯(lián)系上,連孩子都沒見過幾面。
1946年,他接到任務。
中共中央華中分局決定派人組建臺灣省工委,林英杰就是第一批。
他帶著假身份去了臺中,公開身份是員林中學的語文老師,實際上是臺中地下黨負責人。
這事兒聽著簡單,做起來可不是那么回事。
當時臺灣剛剛光復,國民黨剛進島,局勢復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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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事件爆發(fā)后,地下黨迅速動員群眾參與起義,林英杰就是組織者之一。
最驚險的一次,是1947年。
有天夜里,他老婆陳綠漪突然聽到學校后門傳來汽車聲。
那學校平時根本不會有車來。
這一聽就不對勁。
林英杰立刻燒了手頭的文件,從菜園后門跑了出去。
跑到街上,搭上公共汽車,剛松口氣,發(fā)現(xiàn)車上也有特務。
他趁車靠站時跳下去,鉆進巷子,才算逃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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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之后,他的身份算是徹底暴露了。
組織決定讓他撤回香港。
他老婆帶著兒子從基隆坐船回了大陸,他自己過了幾個月也撤了出來。
可沒過多久,他又回去了。
1948年,他第二次潛入臺灣,這次是擔任臺灣省工委委員兼宣傳部長。《光明報》——就是那張黨內(nèi)機關(guān)報,是他主編的。
文章內(nèi)容有延安新華社的消息,也有他自己寫的社論。
印刷、刻寫、發(fā)行,每一環(huán)都有地下黨員負責。
其中基隆中學是個關(guān)鍵點,校長鐘浩東,教務主任方弢,還有幾個年輕的黨支部成員,都是核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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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年夏天,《光明報》出了事。
一個叫王明德的法學院畢業(yè)生,因為郵寄報紙被逮了。
很快線索追到基隆中學,一大批人被捕。
鐘浩東、張奕明、戴芷芳,接連被抓。
林英杰火速安排大家轉(zhuǎn)移,連夜部署撤離,還找人去請李友邦出面營救。
一位叫陳仲豪的地下黨員回憶,林英杰那天在臺北一個女中教師家里召集大家開會,分析情況。
他說:“敵人現(xiàn)在主要抓臺籍干部,組織還沒全暴露。
能走的先撤,但不是都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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島上還需要人。”
他自己沒走。
1950年春,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捕,隨即叛變。
林英杰被出賣,很快被捕。
他被關(guān)押在臺北保密局延平南路的看守所,遭受了極其殘酷的刑訊。
那位吳姓獄友幾十年后還記得——他的指甲全被拔了,身上腫得不像人形,靠在墻邊幾乎無法說話。
可他沒招供。
那會兒國民黨還沒宣布判決,只是暗地里處理。1950年7月22日,他被秘密槍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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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名是“意圖以非法方法變更國憲、顛覆政府”。
年僅37歲。
他的遺體,至今沒有找到。
1957年和1983年,他的家屬先后收到《革命犧牲工作人員家屬光榮紀念證》和《革命烈士證明書》。
他的妻子陳綠漪回到大陸后在汕頭二中當了副校長。
兒子林國琪成了沈陽有色金屬研究院的總工程師,先后被評為遼寧省和沈陽市的模范烈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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