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炒股賺了幾十萬。
我入圍了全國奧數競賽決賽,需要三千塊路費。
我向她開口。她一口回絕。
“學生就該有學生的樣子,別整天想著這些沒用的。”
我只好去快餐店打工湊錢。
周末,弟弟在朋友圈發了動態。
“感謝老媽贊助,畢業旅行說走就走!”配圖是價格兩萬多的歐洲游訂單。
十天后,母親打來電話,開口就是斥責。
“方哲,今天你外婆生日,怎么不回家吃飯?你心里還有這個家嗎?”
我平靜地說:“既然你這么問,那就當沒有吧。”
......
我話音剛落,電話那頭的呼吸聲瞬間就變了。
緊接著,是我媽尖銳的咆哮。
“方哲!你說的這是人話嗎?!”
“沒有這個家?好啊,你翅膀硬了是不是?!”
“我辛辛苦苦懷胎十月,把你養這么大,供你讀書,現在你跟我說沒有這個家?!”
她的聲音一聲高過一聲,像是要把聽筒震碎。
“就因為沒給你那三千塊錢?我早就說了,學生就要有學生的樣子,整天想著那些沒用的比賽,有什么前途?”
“你弟弟的畢業旅行,那是一輩子就一次的事,能一樣嗎?!”
“再說了,我炒股賺的錢,我想給誰花就給誰花,輪得到你來質問我?”
“你有什么資格?!”
我沒說話,安靜地聽著。
我知道,任何辯解都沒有用。
在她心里,我永遠是錯的。
“不回家給你外婆過生日,現在還敢說這種混賬話,你就是個白眼狼!”
“我告訴你方哲,有本事你就別后悔!以后死在外面,也別來找我們!”
她的罵聲因為憤怒而變得有些嘶啞,最后是一聲氣急敗壞的尖叫。
我沒再聽下去,直接掛斷了電話。
世界瞬間安靜了。
耳朵里還殘留著嗡嗡的余音。
我看著身上那件沾著油漬的快餐店工作服,聞著空氣里廉價炸雞的味道,心里那點僅存的猶豫,也煙消云散了。
我需要錢,需要那三千塊。
不是為了證明什么,只是為了去參加那場屬于我的決賽。
這是我靠自己一道題一道題算出來的資格,我不甘心就這么放棄。
回到學校附近租的廉價單間,我打開那臺吱呀作響的二手電腦,再一次確認了全國奧賽決賽的時間和地點。
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
從今天起,我只為自己活。
手機震了一下,是奧賽指導老師發來的信息。
“方哲,決賽準備得怎么樣了?路費和住宿都安排好了嗎?如果有什么困難,一定要跟老師說,別一個人扛著。”
一行溫暖的文字,讓我的眼眶有些發熱。
這是我這十天來,聽到的唯一一句關心。
我回復:“老師放心,都安排好了,我會加油的。”
剛放下手機,又一條信息彈了出來。
是我弟弟方凱發來的。
“聽說你要跟家里斷絕關系?有種別后悔。”
文字后面,還跟了一個嘲諷的笑臉表情。
我盯著那行字,沒有回復。
后悔?
我的人生,早就沒有后悔的余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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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刪掉了方凱的信息,一系列被刻意遺忘的往事,卻不受控制地涌上心頭。
小學三年級,我迷上了看書,每天放學都泡在新華書店。
一套一百元的《彩圖版百科全書》,我眼饞了整整一個學期。
我把過年攢下的所有壓歲錢都拿了出來,還差三十塊。
我鼓起勇氣向我媽開口,她正在廚房里給我弟削蘋果。
她頭也沒抬,直接拒絕了。
“看那些閑書有什么用?把課本上的知識學好就行了。”
“小孩子家家,別老想著花錢。”
第二天,我看見我弟穿著一雙嶄新的耐克球鞋在院子里跑來跑去。
那雙鞋要兩百多塊,是我那套百科全書的兩倍。
我媽站在門口,滿臉慈愛地看著他:“慢點跑,別摔著了。”
我站在她身后,感覺心口像是被什么東西堵住了。
初二那年,我拿了省數學競賽的一等獎。
那是我熬了好幾個通宵刷題換來的,獎狀拿回家的時候,我高興得手都在抖。
我媽接過去,看了一眼,隨口說了句“還行”。
然后,那張象征著我無上榮耀的獎狀,就被她隨手墊在了搖晃的桌角下。
她說,這樣桌子就穩了。
一個星期后,我弟拿著一張三十分的數學試卷回家。
我媽不但沒有罵他,反而耐心地安慰他,說沒關系,下次努力就行。
當天晚上,她就花大價錢給他請了家教,一對一輔導。
高一,我迷上了編程,想參加市里的信息學競賽,需要一臺電腦練習。
我向我媽請求,她說家里最近手頭緊,沒錢。
我相信了,于是每天中午不吃飯,省下飯錢去學校附近的網吧練習。
一個月后,我弟因為迷上了網絡游戲,吵著要一臺新電腦。
我媽二話不說,第二天就帶回來一臺最新款的游戲主機,花了大半個月的工資。
我問她,不是說家里沒錢嗎?
她說:“那是給你弟學習用的,你懂什么?”
所有這些回憶,都指向一個冰冷的事實。
在母親眼里,我的努力,我的天賦,我所有引以為傲的成績,都一文不值。
它們甚至不如弟弟的一雙鞋,一次玩樂,一場游戲。
我從回憶中抽身,冷靜地拿出藏在床墊下的鐵盒子。
里面是我這兩個月在快餐店打工賺來的錢。
一張張被汗水浸透又風干的零錢,皺巴巴的,帶著一股油炸食品的味道。
我一張張數著,一遍,兩遍。
一千八百塊。
還差一千二百塊。
我沉默了很久,最終拿起手機,撥通了奧賽集訓隊一個學長的電話。
電話那頭,學長很爽快,問了我的情況后,二話不說就給我轉了錢。
“方哲,好好比,拿個金牌回來!錢不急著還。”
我握著手機,鄭重地承諾,比賽結束,獎金一到手就立刻還他。
掛了電話,我立刻用手機訂了去賽場的火車票。
最便宜的硬座,要坐二十多個小時。
旅館也訂好了,是賽場附近最便宜的一家,沒有窗戶的地下室。
做完這一切,我感覺心里一塊石頭落了地。
就在這時,母親的電話又打了進來。
我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不再是咆哮,而是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
“你馬上給我回來,我和你舅舅他們現在就在你學校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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