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磊爆款文章

有個比自己還叛逆的媽媽，會經歷什么？

凌晨兩點，我被客廳傳來的搖滾音樂震醒。揉著眼睛沖出去，看到媽媽穿著熒光綠露臍裝，跟著《一無所有》瘋狂甩頭，卷發棒還在茶幾上冒著煙。她涂著粉色口紅轉頭沖我笑：“閨女，你媽我要學唱歌。”

我盯著她腳邊散落的吉他弦和空酒瓶，想起三個月前暴雨夜。那天她哭著撕碎我的錄取通知書，說：“學什么藝術？看看你表姐，金融碩士年薪五十萬！”

上周二，浴室鏡子貼紙條：“本宮今天出去吃，你自己做飯。”不大一會，媽媽踩著細高跟鞋從臥室出來，豹紋連衣裙下擺沾著昨晚蹦迪亮片，晃手機：“拜拜。”

教師節更離譜，她穿 JK 制服去學校送傘。班主任扶眼鏡問：“這位同學是？”她撩假發：“我是林小夏表姐，看妹妹。”我躲走廊拐角，看她蹦跳離開背影，想起小學她穿旗袍開家長會被夸像明星。

那天在她衣柜底層翻出鐵盒子，裝滿泛黃信件。一封

1995 年，一封 2010 年。

95 年信，媽媽為家、為我放棄夢想。當晚我舉信質問：“當年為啥不堅持？”她敷面膜的手僵住，面膜滑下：“因為有你！你出生醫生說可能先天疾病，我守保溫箱整夜……”

第二封信是我長大，有時不理解她，她寫給自己。

媽媽永遠吃力不討好，孩子眼里，媽媽不好、兇、管事多，可最苦最委屈是媽媽。所有人有退路，媽媽沒有。她每天提醒自己做溫柔賢惠媽媽，可生養易，教育難，無奈。被孩子氣崩潰、抑郁，偷流淚，孩子卻覺得她不可理喻瘋婆子。她沒被生活打敗，卻敗給身上掉下的肉。

我看完信痛哭，是我不懂事。

上周六，我偷偷跟媽媽去醫院。婦科診室門口，醫生說：“林女士，卵巢囊腫嚴重，建議盡快手術。”我躲走廊盡頭，看她強裝鎮定簽字，想起三個月前撕碎的錄取通知書——是她偽造，真通知書鎖保險柜，旁有銀行卡和紙條：“閨女，對不起，媽媽可能沒法看你畢業演出……”

當晚，她把錄取通知書和手術同意書放餐桌。凌晨三點，又放搖滾，這次我沒沖。知道那震耳音樂，是她掩蓋深夜哭泣借口。

第二天清晨，餐桌兩封信。一封媽媽手術同意書，另一封日記：“今天醫院見女兒，原來她早知道。對不起寶貝，媽媽不是故意當‘叛逆少女’，只想讓你習慣沒我日子……”

楊絳老先生說：永遠別責備母親脾氣差，你不知她獨自走多少艱難路。更別要求母親有寬闊胸襟，你不清她無助時多脆弱可憐，除非穿她鞋重走她路，那時也許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