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秋風拂過蘇州的河道與水塘,一種獨特的“水中人參”便悄然成熟,那便是雞頭米,學名芡實。它并非稀世奇珍,卻是蘇州人心中最矜貴、最溫柔的秋日風物。一顆顆圓潤如珠、色如象牙的雞頭米,從布滿尖刺的“雞頭”狀果莢中被手工剝出,凝聚著水鄉的靈氣與農人的辛勞,成為短暫秋季里最不容錯過的時令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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雞頭米的珍貴,首先在于其短暫。最佳賞味期僅在農歷立秋之后的一個多月內,尤其是中秋前后的“頭茬”最為鮮嫩飽滿。其次在于其獲取之不易。采收需在晨間,農人劃著小船,在齊腰深的水塘中,用特制的竹刀割下形似雞頭的果實。最費工費的則是剝殼。雞頭米外殼堅硬,內里還有一層淡紅色的薄膜,包裹著雪白的果仁。為了得到完整不破損的米仁,至今仍主要依靠手工,用特制的銅指套或指甲,小心翼翼地撬開硬殼,剝去內膜。往往忙碌一整天,所得不過數斤,其價昂然,也在于這份凝結的時間與手藝。
蘇州人對雞頭米的烹飪,崇尚極簡,以凸顯其本真之味。最常見的便是“桂花糖水雞頭米”。清水煮沸,投入鮮雞頭米,稍煮一兩分鐘,待其浮起,變得Q彈軟糯,便加入冰糖,撒上一小撮金黃的糖桂花,即可出鍋。一碗清澈的糖水中,雞頭米粒粒飽滿,潔白晶瑩,散發著淡淡的、類似菱角的清甜水生植物香氣,口感粉糯中帶著獨特的韌勁。桂花的甜香似有若無,恰到好處地烘托,絕不搶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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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人用它來炒蝦仁,或與百合、銀耳同燉,皆是清雅之配。品嘗雞頭米,品的不僅是一味食材,更是蘇州人對時令的敏感與遵從,是對自然恩賜的珍惜與贊美,是水鄉生活精致、細膩、順應天時的美學體現。這一口軟糯清甜,便是濃縮了整個溫柔而豐饒的姑蘇之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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