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魯晚報·齊魯壹點 記者 李靜 王開智
初見宋遂良,第一印象是這位92歲老人身體真好!他剛剛獨自完成了一趟回鄉之旅,同樣讓人意外的是,他竟然愛喝涼白開、飲料。他腰板挺直,眼神清亮,是個帥氣的“老頭”!
約訪之初,宋遂良在電話里直言“已經沒什么好講的了”,還特地發來一段文字,講述自己“不過是被時代推著走”。但他十分包容,答應我們前去采訪,并提醒,“你們不要失望就好。”
我想知道,這樣一位經歷風浪的大學者,究竟如何思考人生命運的?為何眾人提起他,總繞不開“通透”二字?他的成就之外,與當下年輕人又能產生什么聯結?我想理解他身上的標簽,更想觸碰標簽以外的復雜性,以及這種復雜性背后的環境與時代印記。
我從網上淘了他的書,搜集了他的資料,結合前輩記者的采訪回憶,拼湊起他的治學特點和處世態度。盡管他的資料相當龐雜,但我仍擔心對他了解得不夠。
如約登門時,宋遂良早已寫好一幅字:“江清秋月白,心靜沙鷗知。”這幅字如今放在我的辦公桌上,讓人倍感珍惜。
說實話,采訪前,我有些顧慮。他是否如今已經不愿多聊,92歲老人的身體狀況是否允許我們多拍多采。沒想到,一聊便是兩個多小時,言猶未盡,意猶未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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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歲的宋遂良
與宋遂良對話,無需仰望。他思維清晰,耳聰目明,語調平緩,聊到盡興處會講起過往不常提起的趣事,十分親和。采訪過程中也產生了對他的第二重印象——愛講真話。
談人生經歷,他不避諱講最難熬日子里內心的掙扎;
談文學成就,他坦然剖析自己的“弱點”;
談人生興趣,他也不介意“明星教授”“足球教授”這些標簽;
連人生態度,他不說教,反而拋出一句“可能要打擊你的話。人生是沒有意義的,沒有目的的。”見我們微怔,他又補充道,“這絕不是消極的。有了這個觀念以后,你會獲得精神自由,不會把得失看得那么重,自己也就解脫出來了。”
我追問他一生所求,他回答:簡單、快樂。“從世俗來講,追求過好日子。人要有兩個力量支撐自己,求知,求愛。兩個方面能滿足,人生就很豐富。”他常告訴學生們,最重要的是要考慮做一個什么樣的人,要保持自身愉快、精神定力和營養。正如羅素所說,對愛情的渴望,對知識的追求,對人類苦難不可遏制的同情心,這三種純潔但無比強烈的激情支配著我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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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對話宋遂良
最令人感慨的是,采訪過程中,他像一位忘年交,關心我們的喜好與工作,給出中肯的人生建議,甚至真誠提醒,擔心你的人生太平順,是否會覺得平淡,精神上的沖擊、意志上的敲打不夠,擔心你能否經得起磋磨。
作為記者,我們是幸運的,得以走出方寸天地,遇見很多人,能記錄小人物的悲歡,也能書寫大學者的命運,從而洞見更廣闊的世界與更厚重的歷史。
宋遂良說自己是“時代的過客”。談起與《齊魯晚報》的淵源,他曾在1987年就建議濟南辦一份晚報。不久,《齊魯晚報》于1988年1月1日創刊。后來,他在晚報上發表過不少文章。宋遂良感慨:“晚報要保持,成為歷史的記錄。這些年,紙媒在退化,不過你們堅持做事是有意義的,你們今天留下的是時代的歷史。我們都是這個時代的過客,沒有什么永恒的長久的。”
他也說自己是“年輕人的過客”。聊起與年輕人交往的原則,他說,一是講真話,不管對錯,沒必要講假話。二是要自由,不必為以后的交往有負擔。“人生不就是這樣,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
這些話十分沉重,以至于采訪結束后很多天,猶在耳邊。
其實,寫稿時很痛苦。和宋遂良溝通最大的考驗不是年齡,而是如何真正理解他。他談的是大社會、大問題,精神求索從未停歇。我一度擔心所寫內容與他內心所思所想是否一致,反復回想采訪過程中的細節,反復琢磨旁人對他的評價。
稿件發給宋遂良,他回復:“剛才我又看了一遍你寫的文字,覺得你寫的是所有采訪和評論我的文章中最符合我的心愿符合我的真實情況的一篇,再次表示感謝。”
這樣一位有大智慧的可愛的“老頭”,又怎會是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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