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 年春,美國康涅狄格州丹伯里聯邦懲教所內,65 歲的鄭翠萍因胰腺癌病逝。這個名字對很多人陌生,但在紐約唐人街,她的死訊掀起了軒然大波。
幾天后的出殯日,上千名華人華僑自發聚集在東百老匯街頭,160 輛黑色林肯轎車排成長隊,緩緩駛向墓地。這場盛大的葬禮,主角卻是被美國聯邦調查局全球通緝多年的 “蛇頭之母”。
鄭翠萍 1949 年出生在福建福州亭江鎮的一個漁村,家里靠海為生,日子過得拮據。她的父親早年為了謀生,偷偷偷渡到美國,寄回的美元讓家里生活有了起色。年少的鄭翠萍看在眼里,心里埋下了對美國的向往。
成年后,她先隨丈夫移居香港,開了家雜貨店,后來又到深圳辦服裝廠,日子逐漸安穩,但去美國的念頭始終沒斷。1981 年,她試圖以保姆身份申請美國簽證被拒,最終效仿父親,通過 “蛇頭” 登上了前往美國的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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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美國后,在父親朋友的幫助下,鄭翠萍在紐約唐人街開了家百貨商店。彼時,越來越多福建老鄉渴望走出國門,卻苦于沒有合法途徑。有人找到她求助,起初她只是偶爾幫忙,后來發現這是一門 “生意”。
她開始整合偷渡渠道,形成了一套完整的服務流程:收了錢就提供兩次偷渡機會,失敗全額退款;沒錢的老鄉可以先欠著,她提供貸款,只是利息高達 30%;偷渡者到美國后,她會安排在自己的店鋪打工,解決生計;沒有合法身份無法匯款,她就開通地下匯款業務,先把美元寄到香港,再轉交給老鄉的家人,只收少量服務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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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做法讓她在華人圈積累了口碑,“萍姐” 的名號漸漸傳開。她還出資給老家修路建校,在唐人街買下大樓作為據點,一邊經營地下錢莊,一邊拓展偷渡網絡,甚至和 “福清幫” 達成合作,業務越做越大。美國警方后來估算,她十多年里幫助三千多人偷渡,獲利超過 4000 萬美元,每人身價從最初的 1.8 萬美元漲到后來的 3 萬美元。
1993 年,“金色冒險號” 事件讓她徹底暴露在公眾視野中。她安排近 300 名偷渡客乘坐一艘破舊貨輪前往美國,航行 127 天后,船只在紐約附近擱淺,接應的快艇沒能按時出現。絕望的偷渡客紛紛跳海逃生,10 人溺水身亡,多人受傷。這起慘劇引發全球關注,美國警方順藤摸瓜鎖定鄭翠萍,發出全球通緝令。她連夜逃回福建老家,甚至在村里辦起 “英語學校”,實則為偷渡做準備。
2000 年,鄭翠萍在香港機場被捕,當時她身上揣著三本不同國籍的護照。經過三年的引渡官司,她被押往美國受審。2005 年,法院判定她走私人口、洗錢等三項罪名成立,判處 35 年監禁。在獄中,她多次上訴均被駁回,健康狀況逐漸惡化,最終在 2014 年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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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到紐約唐人街,許多受過她幫助的偷渡者自發組織起來,籌備了這場特殊的葬禮。在他們眼里,當年若不是鄭翠萍,自己可能一輩子困在漁村。盡管她收取高額費用,手段游走在法律邊緣,但在那個機會匱乏的年代,她確實為他們打開了一扇通往異國的門。
160 輛林肯車緩緩駛過街頭,上千人默默送行,這場葬禮沒有統一的定論,有人譴責她是漠視生命的罪犯,有人感念她是改變命運的恩人。她的一生,就這樣定格在合法與非法、罪惡與恩惠的交織中,成為特定時代移民潮的一個復雜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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