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兩年,黃渤的「出鏡率」變低了。
他是最早的百億影帝,高峰期一年能拍10部戲的「勞模」。
但現在,肉眼可見地慢了下來。
不再執著于在春節檔廝殺,不再在各種綜藝里瘋狂拋梗。
取而代之的,是他去畫畫、去做雕塑、去搞那些看起來「不務正業」的愛好。
前段時間,黃渤在節目里罕見地袒露了心聲:
父親因阿爾茨海默癥去世,如今母親也正受此病折磨,甚至認不出他是誰。
他坦言自己有很大的概率是「雙向基因缺陷」,那種對「遺忘」和「失去」的恐懼,像一把懸在頭頂的劍。
當一個人意識到生命的終局可能是「遺忘」,他還會愿意在名利場里不知疲倦地「卷」嗎?
黃渤的答案顯然是:不卷了,我想去看看生活本來的樣子。
最近,我因為一部紀錄片《狂想之城》,再次看到了黃渤。
搭檔很奇妙,是中國最「狂」的建筑師,馬巖松。
地點更奇妙,是被稱為「永恒之城」的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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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這會是一場枯燥的建筑科普,沒想到,我卻在這一集里,看到了近年來最松弛的黃渤,也找到了一劑專治當代人「精神內耗」的良藥。
今天,魚叔就來聊聊這場關于「廢墟、時間和永恒」的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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條條大路通羅馬
說實話,黃渤和馬巖松搭檔,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行為藝術」。
黃渤,人間煙火氣的代名詞。
從草根摸爬滾打上來的影帝,情商高,接地氣。
馬巖松,中國建筑界的「頂流」。
設計風格以流線、未來感著稱,滿腦子都是山水、外太空和反重力。
當這兩個人被扔到羅馬,畫風變得異常清奇。
走在一條有著2300年歷史的古羅馬道路上,兩人很自然地聊起了「條條大路通羅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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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巖松說得很像歷史課:羅馬的道路是發散型的,往前通城,往后通港口,甚至通向更遠的世界。
然后鏡頭一轉,他們低頭看地面上的車轍印。
馬巖松確認:這是雙向車轍。
黃渤突然說出這集里我最喜歡的一段話:那些石塊一塊塊搬來的人,當時并不知道它們會在這兒待這么久。每個人走過、每輛車碾過,都像刻刀在上面刻痕,這是一場延續千年的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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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起來很文藝,但其實特別現實。
因為「道路」在任何國家都不只是交通問題。它是權力、商業、文化、征服、移民、秩序的共同產物。
你修路,就是在決定「誰能來」「誰能走」「誰能被連接」「誰會被拋下」。
羅馬把路修成了「世界的網絡中心」,也把自己修成了一個帝國。
所以「條條大路通羅馬」不是雞湯,是硬核基建,也是硬核野心。
看到這里,你很難不想到中國。
中國人對「基建」有一種天然的信仰。
我們相信路能帶來發展,橋能帶來繁榮,高鐵能帶來未來。
某種意義上,我們也在修自己的「通向中心」的道路:通向城市、通向機會、通向更大的生活。
但問題在于,我們的速度太快了。
快到城市像是「趕工出來的」。
快到很多地方沒來得及長出記憶,就先長出了房價。
快到你剛熟悉一條街,它就拆了;
你剛愛上一家小店,它就沒了;
你剛開始覺得「這是我生活的城市」,它已經換了一套皮膚。
羅馬的車轍兩千年還在,我們的車轍可能兩個月就被瀝青覆蓋。
于是我們越來越懂一個殘酷事實:
城市越快,個人越焦慮。
因為你根本抓不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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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偉大的,終將變成游樂場
馬巖松帶著黃渤去看斗獸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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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的印象里,斗獸場是什么?
是血腥的角斗,是帝國的余暉,是只有在歷史書和明信片里才有的莊嚴。
但鏡頭一轉,就在斗獸場旁邊,是一群孩子在踢足球,是年輕人在談戀愛,是游客在吃冰激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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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千年前,這里是決定生死的殘酷舞臺;
幾千年后,這里成了居民遛彎的背景板。
馬巖松發出了一聲極具存在主義色彩的感嘆:
“這斗獸場最早的時候,君主可能一句話說想要最偉大的一個建筑。要厚重,要高大。但這一切現在都不太重要了。都變成廢墟了。” “一切偉大的、牛叉的建筑都變成了廢墟。這建筑它的意義是什么?”
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
秦始皇修長城的時候,想的是萬世基業;
古羅馬皇帝修神廟的時候,想的是流芳百世。
但對于現在坐在臺階上啃面包的意大利小伙子來說,這堆石頭唯一的意義,就是給他的午餐擋擋風。
這讓我想起了黃渤提到的,他最近在拍的一部電影的畫面:宇航員離開地球,回望那個「暗淡藍點」。當你站在外太空的維度,地球上所有的愛恨情仇、所有的豐功偉績,都不過是一粒塵埃。
這種視角是宏大的,但也極其致郁。
因為它會消解掉當下生活的意義——
既然最后都要變成廢墟,那我們折騰個什么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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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生做進十幾平米里,時間就會替你說話
這集最動人的段落,不是羅馬斗獸場,而是一家不起眼的小店。
在西班牙臺階附近,他們走進一家大理石店,叫「Il Marmoraro」。
只有十幾平米,卻像是時間的琥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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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主桑德羅(Sandro)是個倔老頭,滿屋子掛滿了大理石刻的標語。
這些標語不是什么心靈雞湯,全是羅馬人的生存哲學:
找個會做飯的老婆吧,因為愛情也是需要吃飯的。
如果你想飛,就要放下讓你沉重的一切。
但真正擊中人的,是他講父親那段。
父親只有小學學歷,1969年來到這里,干了五十年。父親去世十五年,他仍不改變店里的一切——不是因為懶,而是因為「那種精神必須留在這里」。
黃渤聽著說:十幾平米的工作室,承載兩代人。
馬巖松也感嘆:這像修行。
這里的「修行」不是雞湯式的自律,而是一種把生活活成「可被時間證明」的姿態:每天開門、打招呼、買東西、一點吃午飯、繼續做石頭。
重復重復重復,等時間慢慢過去。
你在北京、上海,很難看到這樣的「慢」。
我們太強調「成長曲線」了:
你必須上升、必須擴張、必須融資、必須復制、必須規模化。
你不擴張,好像就「不成功」;你不變化,好像就「落后」。
可桑德羅的店告訴你另一種可能:
不是所有價值都需要被放大。
有些價值就是「守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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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筑不是冰冷的,它藏著溫度
他們后來去了 Garbatella 社區,看社區劇場。
演的是一段二戰時期「藏匿猶太人」的真實故事:
Limentani一家躲在洞里九個月,沒有光,沒有煤氣,在老鼠蟑螂之間活下來。
外面是舉報就有重賞的惡意,里面是「從來沒有人想過要舉報我們」的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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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當然震撼,但更震撼的是它的呈現方式:
不是博物館里冷冰冰的展板,而是社區里一群老人和居民,在自家地盤上演自己的歷史。
沒錯,是這個社區自己的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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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巖松說他剛才一直在判斷誰是業余演員,結果判斷不出來,因為他們太投入了。
那種情感外人無法體會,因為故事就在這片土地發生過,街道記得,樓梯記得,院子記得。
而Garbatella社區為什么能讓這種記憶「活著」?建筑形態起了關鍵作用。
院子開放、公共空間多、鄰里可見、尺度親密。
在這里,人們共享操場、曬衣服的地方,夏天組織節日和露天劇院,人們可以見面。
黃渤順勢想起青島的老樓、丘陵、上上下下的巷子,想起小時候大院里開窗喊孩子吃飯的聲音。
馬巖松也說自己小時候住大雜院,后來住六層樓,再后來小區變大就不認識了,電梯里碰見陌生人還有點尷尬。
這段聊天太像我們自己了。
我們一直以為「鄰里關系」是人情淡薄的問題。
但建筑告訴你:很多時候,它首先是空間結構的問題。
你把所有人塞進高層電梯盒子里,公共空間變成物業管控的「景觀」,你當然不可能認識鄰居。
你把生活變成「回家即關門」,鄰里就自然消失。
所以建筑從來不只是「好看不好看」,它決定你是否擁有一種生活:
你能不能在城市里擁有「熟人社會」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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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馬沒有KPI
看這個紀錄片,你會發現一種特別鮮明的對比。
北京和上海是「快」的,而羅馬是「慢」的。
馬巖松吐槽說,他們在羅馬做的一個住宅項目,才四層樓高,結果審批用了整整八年。
“這八年時間全是在搞這審批,搞聽證會……我在中國這房子九年我會人家都交了好幾年房租了都。”
在中國,速度就是生命,效率就是金錢。
一年蓋40層樓是常態。
但在羅馬,慢才是常態。
因為地下隨便一挖就是文物,因為要照顧周圍的天際線,因為要尊重歷史。
甚至連路面都是幾千年前的石頭路,騎個小電驢能把人顛散架。
馬巖松說:
“它也不給換成柏油路。它它不在乎你非要開那么快干嘛呀,它就慢慢的保持著那種傳統的...那種樣子,肌理。”
是啊,非要開那么快干嘛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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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黃渤慢下來了,也許正是因為他看透了這種「快」的荒謬。
我們急著趕路,急著成名,急著變現。
但當我們像馬巖松說的那樣,為了效率把所有的路都鋪成柏油路時,我們也就失去了感知道路肌理的能力。
在羅馬,馬巖松這種追求未來感的建筑師,也被迫學會了等待。
“我一開始覺得什么都慢啊,到現在已經覺得好像就就正常了。”
這種慢,不是懶惰,而是一種對時間的敬畏。
對于黃渤這樣面臨著親人記憶消逝痛苦的人來說,這種「慢」或許更是一種慰藉。
在這里,時間不是用來被追趕的對手,而是用來被浪費的朋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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