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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時,生活在東北農村。家里孩子多,書包、眼鏡、墨水應有盡有,卻沒有余錢買玩具——那時候,玩具對我來說,奢侈而陌生。好在大自然為了讓鄉野孩子不寂寞,一年四季變換著花樣,就地取材,我們就可享受田園野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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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挖婆婆丁的小鏟子是我離不開的玩具。婆婆丁是東北餐桌上的寵兒,蘸醬吃、焯水吃,可口又消炎。八九歲的我從田間回來,一手拿著小鏟子,一手拎著裝滿新鮮婆婆丁的小竹筐,炫耀地把最大的婆婆丁鋪在最上頭,小竹筐被蓋住了,婆婆丁葉子歡快地蕩啊蕩。“豬啊羊啊送到哪里去,送給那英勇的八路軍”,我大聲哼唱著,有時還要喊一聲“《烏拉·波拉故事集》”——那是媽媽給我們買的一本課外書。
夏天,我時常拿根細棍,跟在四五只搖搖晃晃的“鵝將軍”身后走出家門,它們慢條斯理地爬上緩坡,走上土路,伸著長長的脖子一路向西,尋找可口的青草。不遠處,父母任教的中學有大片草地,那是“鵝將軍”帶我“漫游世界”的落腳點。它們唰唰地啄著蔥綠的小草,我隨手折下一根扁扁的青草,剝去多余的葉片,做成哨子,“短笛無腔信口吹”。一會兒看天,一會兒追蝴蝶,和大鵝一樣無憂無慮。
秋天,菇娘(一種水果)慢慢熟了,“咬菇娘”的時候到了。我學著姐姐的樣子,耐心地挑選還沒變黃的綠菇娘,揉軟、通口,把菇娘果里面的芯擠干凈,最成功的方式是一頭拉著菇娘的皮,一頭把菇娘的果肉芯兒整個拔出來。中空的菇娘放到嘴里,舌、齒并用,菇娘果皮里充滿空氣,再推到唇邊,用舌頭擠壓,將里面的空氣慢慢擠出,發出響亮的聲音。菇娘通常只有拇指頭大小,從做菇娘皮到吹出響聲,是個技術活兒,需要耐心和小心。明白原理之后,我的一個絕活兒是卷曲舌頭,把口腔里的空氣推出,發出的聲響和“咬菇娘”神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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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歡喜漫天雪,小孩子也喜歡雪。冬天,無論細小的雪霰,還是“大如席”的厚雪,聽到積雪在腳下發出的聲音,這種鋪天蓋地的潔白和“吱吱嘎嘎”的天籟是大自然送給北方孩子的專屬禮物。
與打雪仗相比,我更喜歡打出溜滑。打出溜滑,好比上海的滑滑梯,只不過北方孩子滑的是地面上的冰雪。潔白的雪地上一條黑色的路面,那是前人給后來者蹚出的“出溜滑”。不光孩子,就是成年人,也不愿辜負這樣的善意——一條現成的“出溜滑”。小跑幾步,穩穩地站在上面,就可以向前滑,省事、好玩兒。一個冬天,經過郊區的一個大壕溝,結冰的水面就是無數個“出溜滑”。后來,我做了很多“御風而行”的夢,我想大抵與我喜歡“打出溜滑”有關。
數九寒天,貓冬的時候,我們姐妹會玩“小蟲嗑棒”。我一直認為,媽媽將親手繪制的動物圖案粘貼在硬紙殼上的這副牌是全世界獨一份。“小蟲嗑棒”有四個“花色”:棒子、老虎、雞和蟲子。游戲規則簡單、粗暴:蟲子嗑棒、雞吃蟲子、老虎吃雞、棒打老虎。洗牌、抓牌、出牌,我們在游戲過程中,初識“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自然法則。
多少年過去了,故鄉小鎮獨門獨戶的方正菜園和四季流轉多次出現在夢境中,童年無憂無慮的生活滋養了我,那段沉醉自然的歲月至今影響著我的喜好和走向。
原標題:《十日談 | 王曉平:散養童年的野趣》
欄目編輯:郭影 文字編輯:郭影 蔡瑾
來源:作者:王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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