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歲那年,為了救衛廷州,我成了植物人。
衛廷州沒日沒夜地拼命工作,承擔一天六萬的高額醫療費用。
讓我得以躺在特護病房里。
七年后再醒來,外面的世界天翻地覆。
我惶恐不安,等著衛廷州來接我回家。
可再見他,我年輕的愛人眼角也長出了細紋。
他牽著別的女孩的手跪在我的輪椅前。
求我成全他。
......
剛醒來時,醫院周遭全是陌生人。
日新月異七年后的世界,我太害怕,含糊著聲音不停地叫著衛廷州的名字。
照顧我的護工寬慰我。
“我就沒見過比你男朋友更癡情的人。”
“聽護士說,你送來醫院的那天晚上,渾身都是血,你男朋友抱著你哭成了淚人。”
“說什么也要把你治好,這么貴的醫療費,沒有一天斷過。”
“最開始還天天來照顧你,給你擦身,陪你說話。”
“現在應該是他太忙了,所以來的少了。”
“但還叮囑我天天都得發你的照片給他呢。”
聽到這些話,初醒時看到自己全身肌肉萎縮、身上還留著大大小小傷疤時的恐慌。
好像也被撫平了些許。
衛廷州出現在我醒來的兩周后,他身姿挺拔,比起我記憶里的人,更為清俊成熟。
他的手不太熟練地擦去了我眼角的眼淚,語氣帶著一些久別重逢的悵然。
“你醒了。”
我知道了衛廷州為了我的病,不要命地掙錢,喝酒應酬喝到了胃穿孔。
他聽說國外有更先進的醫療技術,就國內國外兩頭飛。
甚至為了找到更好的治療方案,低聲下氣一路鞠躬求人。
為了這些,我咬著牙站起來,復健的時候再痛也一聲不吭。
恨自己為什么沒辦法快點變好。
直到醫生面色嚴肅地喝止,他指責匆匆趕來的衛廷州。
“你這個家屬怎么當的?!復健也不能這么心急!”
衛廷州站在一旁神色晦暗不明。
在我囁嚅地想觸碰他時,他躲開了。
突然發了好大的火,變得好陌生。
“蘇晚青,我在你身上前前后后花了快兩個億,你剛出事那會兒我整夜整夜睡不著覺,你能不能不要再讓我為你操心了?”
“我每天不是要圍著你轉的,為什么你一醒過來就在給我找麻煩?”
“你現在和殘疾人有什么區別?你以為自己很健康,可以隨便折騰嗎?”
他紅著眼聲嘶力竭,帶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去牽他的手再次被甩開,于是只能沖他討好地笑。
“對不起,廷州,我不是故意的。”
衛廷州開始守著我復健。
他看不出來開心,也看不出來不開心。
只是愈發的沉默。
我為這七年的陌生手足無措。
熱戀期時我生氣,衛廷州常常會扮鬼臉哄我開心。
現在我不太熟練地學著他做了個表情,衛廷州掐著眉心看向我,“晚青,你現在已經三十二了,成熟一點吧。”
他轉身不再看我一眼,我愣愣地放下了手。
醫院康復的日子枯燥無聊,衛廷州一如既往地扶著我在練習走路。
直到他抬起頭,透過窗戶看見了站在窗外盯著我們淚流滿面的陳悠一。
女孩很年輕,很漂亮,像我健康時的模樣。
看見她的那一刻,衛廷州扶住我的手猛然撤掉,眼神顫抖。
他追出去地太急,甚至不小心撞到了墻上。
也沒有看到身后他松開手時,因為受力不穩重重栽倒在地上的我。
我挪到墻邊,扶著墻慢慢地站了起來。
終于明白了這段時間以來衛廷州的心不在焉和欲言又止。
露出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醒過來后的日子,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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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廷州回來地很晚,身上帶著陌生的香氣。
我轉身閉著眼背對著他。
他坐在了我的病床邊,像是很疲憊。
“我跟她提了分手。”
他停頓了很久,再開口時聲音帶著濃濃的哭腔,“可是蘇晚青,我好恨你啊,恨你當年為什么要救我。”
做生意難免會得罪人。
衛廷州爬得太快惹了不少人眼紅,甚至買兇殺人。
當年那輛車直直沖衛廷州撞過去時。
我的本能已經促使我用盡了全身力氣推開他。
“這幾年我沒日每夜守著你,你就像灘爛泥躺在那,沒人告訴我要怎么辦。”
“我就看著你癟下去的身體,生理問題都控制不住,需要我幫忙收拾干凈。”
“我等了你一年又一年,你卻一直沒有醒過來,最難過的時候,我都想我們一起死了算了。”
“太累了,我寧愿躺在那里的人是我。”
“我好不容易走出你的陰影了,準備開始新生活了,我有新的愛的人了。”
“她會哭,會笑,會陪著我做很多事,不會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蘇晚青,為什么你又偏偏這個時候醒過來了?”
我拼命地咬緊了牙,不讓自己也跟著哭出聲來。
原來我醒來已經不是我的愛人期盼的事。
他會埋怨,我成了他的拖累。
他無力地彎下了身,像走到了窮途末路,泣不成聲,“你是不是就見不得我好過?”
“我就算欠了你什么,這么多年也該還清了吧,為什么你要這么對我?”
喉腔滿是血腥味,心像破了個大洞呼呼往里灌著冷風。
隔日,衛廷州卻像什么也沒發生過一樣。
他照常牽起我的手,像執行程序的木偶人,“抱歉,昨天沒陪你。”
我看著他眼下的烏青,其實我也一夜沒有睡。
我推了推他的手,語氣輕快地笑著說“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管我。”
“你之前沒來的那兩周,我都是一個人的。”
衛廷州的臉卻驀地沉了下來。
他從后猛地將我扯住,身體用力到微微發顫。
“蘇晚青,你什么意思?你在怪我?”
“你有什么資格怪我?”
說到最后,他像無處宣泄般吼出聲來。
我被他掐地生疼,吸了吸痛地發酸的鼻子,還是笑著,“廷州,你誤會了。”
“我是真的,自己可以。”
他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松開了手,神色恢復了平靜。
聲音再掀不起一絲波瀾,帶著幾分無力。
像是認命一般。
“好了,晚青,別鬧了。”
“你連路都走不好,自己還能干什么?”
“我沒什么別的事要忙,本來掙錢就是為了給你治病的。”
我突然還想再問問他,“廷州,你還打算娶我嗎?”
他的手一僵,好半天才嘆了口氣,“等你好了,我們就結婚。”
他垂下眼,表情木然,像是認命。
二十五歲那年出事前,我和衛廷州已經開始籌備婚事。
我們憧憬婚姻,因為愛決定結婚。
那時一切的暢想只是基于純粹的愛。
而現在,衛廷州只是一遍遍地說給我聽,也像一遍遍說服他自己。
“我們本來早就該結婚的。”
“和你結婚,才是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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