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充滿矛盾的帝王,一段被戲說卻鮮少深究的黃金時代,隨著明宣宗朱瞻基景陵12月22日的正式開放,一座即將揭開面紗的明代皇陵終于要走到公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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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看來,這座陵寢的開放,分明是打開了一本塵封六百年的矛盾錄,每頁都寫著朱瞻基的荒唐與英明,也藏著大明盛世的密碼。
誰能想到,《大明風華》里朱亞文演繹的那個意氣風發的帝王,歷史上竟是個“雙面人”:既會因為逃學被老師告狀而懷恨在心,登基后就找借口將恩師亂棍打死、抄沒家產;也能開創與“文景之治”比肩的“仁宣之治”,讓大明迎來十年黃金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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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會因為大臣勸諫少出游射獵、多安心讀書,就將大臣全家下獄,直到自己駕崩才讓人家得以出獄,而大臣的父親早已冤死獄中;可也正是他,奠定了明朝后續兩百年的基本政治框架,讓帝國在穩定中蒸蒸日上。
他為了扶青梅竹馬的孫貴妃上位,無過廢后,一邊對太后謊稱大臣同意,一邊對大臣謊稱太后允準,兩頭欺瞞廢掉原配胡善祥;卻也能在面對蒙古兀良哈部南犯時,二話不說帶兵親征,沖鋒在前,親手射殺三名敵人,大破敵軍。
朱瞻基的幸運,從出生起就寫滿了傳奇。
朱棣對這個孫子的偏愛,幾乎到了極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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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小在朱棣身邊長大,由祖父一手調教,文武雙全。
父親朱高熾能被立為太子,那句“好圣孫”的評價堪稱關鍵,解縉的一句話,讓朱棣徹底堅定了傳位給朱高熾、再由朱高熾傳位給朱瞻基的決心。
永樂九年,朱瞻基被立為皇太孫,名份早早定死,朱棣甚至親自帶他上戰場,為他組建幼軍,搭建核心政治班子。
從巡幸到征討,朱棣始終將他帶在身邊,讓他親眼目睹朝政運作,親身體驗戰場廝殺,這份歷練,是后來很多明朝皇帝都沒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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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這份獨特的成長經歷,讓朱瞻基練就了遠超同齡人的政治手腕。
同樣是削藩,建文帝朱允炆操之過急,最終帝位不保、身死國滅;朱棣靠靖難起家,削藩雖有成效,卻仍需靠經濟手段換取藩王兵權。
而朱瞻基的手段,堪稱教科書級別。
借著親叔朱高煦造反的機會,他直接殺雞儆猴,平定叛亂后,面對大臣建議一并拿下有過奪嫡密謀的趙王朱高燧,他卻選擇了隱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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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在封地的朱高燧聽聞后,嚇得立刻上書請求撤掉藩王府護衛,主動表明無造反之心。
朱瞻基順水推舟,只給朱高燧留下儀仗隊保全其顏面,各路藩王見此情形,紛紛效仿主動裁撤護衛。
對于不愿主動上交兵權的藩王,他也不強迫,只是頻繁下詔讓藩王護衛前往邊鎮守衛,這些人一旦離開王府,便再也沒有回來。
軍隊減員后,他又從藩王護衛中抽調人員補充邊軍,徹底掏空了藩王的軍事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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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明初藩王按制擁有三支護衛,每支人數從幾千到兩萬不等,這些都是威脅皇權的潛在隱患。
朱瞻基用柔性手段兵不血刃解決削藩難題,消除皇權隱患兩百年,這份政治智慧,遠超先輩。
他的英明,更體現在對帝國的治理上。
盡管貪玩享樂,癡迷蛐蛐到讓百姓不堪重負,以至于他駕崩后張太后下令砸毀所有蛐蛐罐,蒲松齡《促織》里那個因抓蛐蛐家破人亡的故事,原型就出自他的宣德年間。
但作為皇帝,他的本職工作卻做得無可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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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宣之治”的十年,是明朝的黃金時代,帝國蒸蒸日上,百姓安居樂業。
他繼承了父親朱高熾的仁慈,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又延續了祖父朱棣的雄才,穩定邊疆,鞏固統治。
這樣的統治成效,讓史學家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即便他有諸多荒唐之舉,仍將他奉為賢明君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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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即將開放的景陵,正是這位矛盾帝王一生的縮影。
這座朱瞻基與皇后孫氏的合葬陵寢,占地約2.5萬平方米,形制獨特到在明十三陵中獨樹一幟。
明十三陵中,景陵雖最小,但修建時間極長,自明宣德十年(1435)起至天順七年(1463)畢;嘉靖年間擴大享殿并增修了神功圣德碑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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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陵建筑為兩進院落:
第一進院落以祾恩門為陵門,院內建祾恩殿、左右配殿及神帛爐;第二進院落以三座琉璃花門為前門,內建欞星門及石供案等;其后建圓形寶城、明樓及墓冢。
寶城依地勢修成前方后圓的樣式,二進方院與寶城渾然一體,祾恩門、祾恩殿、欞星門等主要建筑沿中軸線依次排布,既盡顯皇家陵寢的威嚴規制,又融入了山水相依的自然之美。
在此之前,明十三陵已有七處景區開放,而景陵的加入,讓我們有了更直觀的載體去觸碰朱瞻基的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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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景陵的中軸線之上,我們仿佛能看到這位帝王的一生軌跡:從祖父身邊的聰慧皇太孫,到朝堂上手腕高超的統治者,再到后宮中癡情又偏執的丈夫,最后成為這座陵寢的主人。
景陵的每一處建筑,都在無聲訴說著歷史。
前方后圓的寶城,或許正象征著他剛柔并濟的統治風格——既有削藩平叛的剛硬,也有與民休息的柔和;沿中軸線排布的規制,彰顯著他對皇權秩序的鞏固,而融入自然的設計,又暗合了“仁宣之治”下國泰民安的松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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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瞻基最大的遺憾,或許是英年早逝。
他只活了36歲,低于明朝皇帝42歲的平均壽命,從發病到去世僅十幾天,大概率是遺傳了父親朱高熾的心血管疾病。
他的子女也多短壽,長女活了24歲,次女十幾歲夭折,次子朱祁鈺僅活28歲,朱祁鈺唯一的兒子8歲夭折。
更讓人唏噓的是,他對兒子朱祁鎮的教育,那句“有干國之紀者,敢親總六師,往正其罪乎?”的追問,讓朱祁鎮深深銘記,卻因缺少他的親自歷練,最終釀成土木堡之變的慘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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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朱瞻基能多活十年,像祖父朱棣帶自己那樣帶著朱祁鎮巡幸出征,歷練政務與戰場經驗,朱祁鎮或許不會成為那個讓幾十萬大軍被包餃子的皇帝,明朝的歷史或許會被改寫。
可歷史沒有如果。
他留下的,是一個穩定繁榮的帝國框架,是一段充滿矛盾卻無比真實的帝王生涯,也是一座靜靜矗立六百年的景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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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走進景陵,看到的不只是一座皇家陵寢的威嚴,更是一個復雜多面的歷史人物。
他不是完美的圣人,有暴戾偏執的一面,有貪玩享樂的缺點;但他也不是昏君,用自己的智慧和能力,將明朝推向了盛世的巔峰。
朱瞻基去世后不到二十年,他兒子導演的土木堡之變爆發,大明盛世的光環開始褪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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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他開創的“仁宣之治”,就像大明王朝的一束強光,照亮了后續兩百年的漫長歲月。
歷史的精彩,從來不在完美,而在矛盾與真實。我們讀他的故事,逛他的陵寢,終究是在讀懂歷史的復雜與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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