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深秋,在中南海菊香書屋內,毛澤東放下手中的文件,望向對面的將領緩緩的問道:“保中同志,我一直思考一個問題,如果當年抗聯沒有退入蘇聯休整,會是什么的結果?”
周保中:這位從白山黑水間拼殺出來的鐵漢,聽完主席的話后身體微微一震。
他沉默了整整1分鐘,房間里只有時鐘的滴答聲。當他終于抬起頭時,這位經歷過數百場惡戰的指揮官,眼眶已經通紅。
“主席”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如果留在國內,可能一個也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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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落下,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窗外秋風掃過卷起幾片落葉。
這句簡短的回答承載著中國抗戰史上最沉重的一頁:東北抗日聯軍長達14年的絕境苦斗,一段幾乎被冰雪掩埋的傳奇。
1931年9月18日深夜,沈陽北大營的炮火映紅天際時,大多數中國人還不知道,這場局部沖突將演變為長達14年的全面戰爭。
更少人知道的是,從這一刻起,一群中國人已經在東北的白山黑水間,開始了人類戰爭史上最艱苦的抵抗。
時任黑龍江省代主席的馬占山,在嫩江橋打響了武裝抗日第一槍,吉林的馮占海、李杜,遼寧的唐聚五,這些原東北軍將領違抗“不抵抗”命令,率部迎敵。
與此同時我黨第一時間發出抗日號召,派出楊靖宇、趙尚志、周保中等干部,奔赴東北組織抗日武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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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開始這些力量分散各地。有原東北軍殘余部隊,有農民自發組成的“大刀會”、“紅槍會”,有山林隊,有共產黨領導的游擊隊。
他們在零下30度的嚴寒中,用老式步槍、土炮、大刀與日本關東軍周旋。
沒有統一指揮,沒有后勤補給,甚至不知道這樣的抵抗能堅持多久。
1933年冬,楊靖宇領導的南滿游擊隊被圍困在長白山深處。部隊斷糧7日,戰士們只能靠樹皮、草根維持。
一名16歲的小戰士餓暈在雪地里,醒來后第一句話是:“政委,我還能開槍”楊靖宇將自己的最后一塊干糧塞給他,轉身時淚流滿面。
這一幕成為抗聯初期無數艱苦時刻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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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5年,中共中央發表《八一宣言》,號召建立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在東北大地,這一倡議得到積極響應。第二年的2月,分散的抗日武裝統一整編為東北抗日聯軍,下轄11個軍,3萬余人。
這是中國最早形成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實踐。在這支隊伍里,有我黨人員,有原東北軍官兵,有農民、工人、學生,他們中許多人曾是戰場上的對手,如今卻在同一面旗幟下并肩作戰。
趙尚志將軍的一段話成為共識:“不管過去是什么,只要打鬼子,就是同志!”
曾經因信仰不同而刀兵相見的中國人,在民族危亡面前放下了成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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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7年7月,全面抗戰爆發。消息傳到東北時,許多抗聯戰士抱頭痛哭,他們終于知道自己不再是孤軍奮戰。
然而由于日軍嚴密封鎖,這種精神慰藉并沒有改變他們孤懸敵后的現實。相反,為了配合全國戰場,關東軍加大了對東北抗日力量的圍剿。
如果戰爭有極限考驗,那么東北抗聯經歷的,已經超出了這個極限。而這樣的溫度抗聯戰士每年要在這樣的嚴寒中生存、戰斗至少5個月。
李兆麟將軍創作的《露營之歌》描繪了這樣的場景:“朔風怒吼,大雪飛揚,征馬踟躕,冷氣侵人夜難眠。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后寒”。
這不僅僅是藝術描寫,而是每天的現實。許多戰士在睡夢中被凍死,清晨醒來時,常發現身邊的戰友已經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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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冬,抗聯第三軍一部在黑龍江方正縣山區被圍。部隊在深雪中行軍7天7夜,到達安全地帶時,200人的隊伍只剩下87人,其余全部凍死或凍傷掉隊。
幸存者中三分之二的人手指或腳趾被凍掉。
日軍實施“集團部落”政策和“經濟封鎖”,將散居農民強制遷入受監控的聚居點,制造無人區,切斷抗聯與群眾的聯系。抗聯戰士經常斷糧,不得不以樹皮、草根、棉絮充饑。
楊靖宇犧牲前的最后5天完全斷糧。他孤身一人與數百名日軍周旋,靠吃樹皮、棉絮維持體力。
1940年2月23日,當他在蒙江縣保安村被包圍時,已經虛弱得幾乎站不穩。
日軍指揮官岸谷隆一郎后來回憶:“我們圍捕了他2天,最后發現他時,他正靠在一棵樹上,連舉槍的力氣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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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靖宇犧牲后,日軍剖開他的胃,里面只有未消化的樹皮、棉絮和幾顆草籽。
在場的日本醫務人員都沉默了,岸谷隆一郎后來私下對同僚說:“雖為敵人,睹其壯烈亦為之感嘆:英雄!”
與關內八路軍、新四軍不同,東北抗聯長期處于與黨中央失去聯系的狀態。
1934年中央紅軍長征后,聯系完全中斷,直到1937年全面抗戰爆發才通過艱難途徑恢復零星聯系。很多時候他們是在完全不知道全國戰局的情況下堅持戰斗。
這種“信息孤島”狀態帶來巨大的心理壓力。許多戰士直到犧牲,都不知道他們的抵抗不是孤立的,不知道全國已經形成了抗日民族統一戰線。
他們就像黑暗中的螢火,不知黎明何時到來,卻依然拼命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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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后,抗戰進入最殘酷階段。日軍實施“梳篦式清剿”、“鐵壁合圍”,抗聯部隊遭受重創。
到1940年,兵力從鼎盛時的三萬余人銳減至不足兩千人。楊靖宇、趙尚志、魏拯民等主要領導人相繼犧牲。
1940年底,周保中、李兆麟率領的部隊被壓縮在中蘇邊境。前有追兵,后是國界,部隊減員至不足五百人。危急關頭蘇聯方面同意抗聯部隊過境休整。
這不是潰退,而是以退為進的戰略轉移。在蘇聯遠東地區,抗聯余部整編為東北抗日聯軍教導旅,進行正規軍事訓練。
同時他們不斷派遣小分隊返回東北進行偵察和游擊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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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1年至1945年間,抗聯教導旅向東北派遣偵察分隊超過300余次,收集了大量關東軍情報。
包括關東軍在東北的兵力部署、防御工事、軍事設施等關鍵信息。這些情報在后來的蘇聯對日作戰中發揮了重要作用。
1945年8月8日,蘇聯對日宣戰。8月9日零點,蘇軍百萬部隊越過中蘇邊境。與此同時抗聯教導旅作為先遣隊率先返回東北。
57歲的抗聯老戰士王一知回憶:“當我們踏上祖國的土地時,所有人都跪下了,親吻著黑土地淚流滿面。我們終于活著回來了,可那些長眠在林海雪原的戰友們,卻再也看不到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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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聯部隊配合蘇軍,迅速解放了東北57個戰略要地。更關鍵的是他們為后續進入東北的八路軍、新四軍建立了前進基地,提供了重要情報和當地支持。
然而當勝利終于來臨時,最初的3萬抗聯將士,只剩下不到1000余人。11位軍長中9人犧牲,師團級指揮員傷亡更是不計其數。
1949年那個秋日,周保中對毛澤東說的那句:可能一個也不剩了,背后是太多無法言說的犧牲。
東北抗聯的14年苦斗,創造了多個中國抗戰之最,抵抗時間最長、環境最艱苦、犧牲比例最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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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人類難以生存的環境中,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在沒有希望的情況下創造了希望,在孤立無援的狀態下,堅守了民族氣節。
今天在長白山深處,偶爾還能發現抗聯密營的遺跡,半坍塌的地窨子、銹蝕的搪瓷碗、炭化的篝火痕跡等等,這些靜默的見證者訴說著一段幾乎被冰雪掩埋的歷史。
東北抗聯的14年,他們的斗爭證明:即使在最黑暗的時刻,中華民族也從未放棄抵抗,即使面對最強大的敵人,中國人的脊梁也從未彎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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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保中的回答令人心痛,但正是這種毫無退路的絕境堅守,鑄就了中華民族精神長城中最堅硬的一段。抗聯戰士用生命詮釋的誓言,至今仍在白山黑水間回響:
“抗聯從此過,子孫不斷頭”
有些記憶不能被冰雪掩埋,有些犧牲必須被永遠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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