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一年前買彩票中了888萬,我今天才知道。
偶然在朋友圈里看到了堂姐發的新動態:
等了一年,終于交房了,感謝二嬸讓我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家。
下面有堂妹的回復:
二嬸給我買的寶馬,快半年了,越開越好開,二嬸最好了!
我往前翻朋友圈,才看到一年前她們慶祝我媽中888萬大獎的動態。
我打電話回去,問我爸中獎的事,他支支吾吾:
“你媽說先瞞著你,怕你知道家里有錢了,就一心啃老,不求上進……”
原來,她們為了怕我啃老,就把錢給了外人。
“當時,我向你們借十萬塊救命的時候,你們……為什么不借?”
我媽搶過電話,理所當然地說:
“張嘴就是十萬,你以為十萬塊不是錢嗎?成年人凡事都要靠自己,別整天想著占家里便宜。”
我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褲管,眼淚再也忍不住。
“好,我以后都靠自己。”
“你們就當沒我這個女兒。”
電話掛斷了。
我看著這個不到十平米的出租屋,手掌覆上右腿膝蓋以下的位置。
空的。
一年前。
也是這個時候。
我在工地為了多賺兩百塊錢加班費,被倒塌的腳手架壓住了腿。
醫生說,如果轉院去大城市做血管移植,腿能保住,但手術費加押金,至少要十萬。
如果不轉,為了保命,只能截。
我給家里打了十八個電話。
第一個接通時,我爸說:“家里哪有錢?你媽腰不好,還在吃藥,你別總是惦記家里的棺材本。”
第二個,我媽接的,她罵我:“你也老大不小了,遇到事別總想著往家里伸手,十萬塊?你要我的命算了!”
后來十六個,無人接聽。
那時候,我以為家里是真的窮。
我以為她們是真的拿不出錢。
我躺在縣醫院充滿霉味的病床上,簽下了截肢同意書。
那個字簽完,我覺得自己的人生也跟著斷了。
可現在,朋友圈里那張房產證照片,隔著一年時光,狠狠抽在我臉上。
日期。
我死死盯著堂姐發朋友圈的日期。
就在我出事的前一周。
那時候,888萬已經到賬了。
那時候,她們正忙著給堂姐看房,給堂妹挑車,忙著在一眾親戚的吹捧聲中迷失自我。
而我,她們的親生女兒,正躺在廢墟下,血流干了,骨頭碎了,等著這筆“巨款”來救命。
她們選擇了隱瞞。
理由是——怕我啃老。
哈……
哈哈……
我干笑兩聲,笑得眼淚鼻涕一起往下流,落在殘缺的腿上,燙得嚇人。
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是家族群的消息。
堂姐陳雯發了個大紅包,配文:感謝二嬸二叔!新房暖房宴,大家都來啊!
底下是一片叫好聲。
大伯:老二啊,你這輩子做的最對的事,就是看重情義!雯雯這孩子孝順,以后肯定給你養老!
三叔:那是,不像有些白眼狼,出去打工幾年,連個電話都沒有,一點都不顧家。
我媽回了個得意的表情:那是,雯雯和悅悅那是咱們老陳家,錢花在她們身上,值!
我爸也跟風:自己生的未必親,還得看心意。
我顫抖著手,點開那個從未搶過的紅包。
“手慢了,紅包派完了。”
連這幾塊錢的運氣,她們都沒留給我。
我深吸一口氣,打字。
這是我截肢后,第一次在群里說話。
爸,媽,我下周回去。
群里瞬間安靜了。
過了好一會兒,堂姐陰陽怪氣地回了一句:喲,這不是我們的大忙人嗎?聽說你要回來?怎么,知道二嬸有錢了,聞著味兒就來了?
堂妹發了個嘔吐的表情:姐,防人之心不可無啊,有些人平時不露面,一聽說分錢,跑得比誰都快。
我媽緊接著發了一條語音,語氣里滿是不耐煩:
“你回來干什么?車費不要錢嗎?家里沒你的房間了,雯雯剛搬新家,原來的房間我也改成雜物間了。你要是想回來要錢,趁早死了這條心!”
我沒告訴她們,我不是回去要錢的。
我是回去,把我和你們最后一點關系,徹底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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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綠皮火車要坐十二個小時,因為便宜。
這一年,我靠著殘疾人補貼和在網上接點翻譯的私活勉強糊口。哪怕是一分錢,我都得掰成兩半花。
因為我想裝個好一點的假肢。
我想像個人一樣走路。
車廂里充滿了泡面味和腳臭味。我對面坐著一個年輕媽媽,懷里抱著個發燒的孩子,正焦急地哄著。
她為了省錢沒買臥鋪,坐著硬座,整夜整夜不敢合眼。
我想起小時候,我發高燒,我媽也是這樣抱著我,冒著大雨背我去衛生所。
那時候,她是愛我的吧?
是什么時候變的呢?
大概是從我考上大學,沒有按照她們的意愿留在縣城找個廠上班,而是去了大城市開始。
大概是從大伯和三叔每天給她們洗腦,“女兒讀了書就是別人的了”,“還是侄女在身邊靠得住”開始。
人性這東西,經不起比較,更經不起挑撥。
再加上那888萬的巨額誘惑。
她們需要在親戚面前顯擺,需要享受那種被眾星捧月的感覺。
給女兒花錢?那是義務,沒人會夸。
給侄女花錢?那是大義,那是豪爽,那是氣派!
為了這份虛榮,她們生生切斷了對女兒的愛,甚至切斷了女兒的退路。
下了火車,我沒舍得打車,轉了三趟公交,終于在黃昏時分站在了那個熟悉的小區門口。
老舊的小區已經煥然一新。
外墻粉刷過了,樓下的綠化帶也修整了。
聽說,這也是我媽出錢搞的“惠民工程”,為了讓鄰居們念她的好。
我拄著那根十幾塊錢買的木頭拐杖,一步步往樓上挪。
三樓。
每上一級臺階,我的殘肢就在假肢套里磨一下。
那是市面上最便宜的假肢,硬邦邦的塑料,磨得皮肉生疼。
可哪怕額頭上全是冷汗,我也咬牙撐著。
我想走得體面一點。
到了家門口,里面傳來陣陣歡笑聲,還有推杯換盞的聲音。
“二嬸,這澳洲大龍蝦就是不一樣,鮮!”是堂姐的聲音。
“那是,也不看多少錢一只,今兒高興,敞開了吃!”我媽豪邁地大笑。
“還是二哥二嫂有福氣,你看雯雯多孝順,這酒可是她特意托人買的茅臺。”大伯母的嗓音穿透門板。
“那是,以后啊,我們就指望雯雯和悅悅了。”我媽的聲音聽起來很滿足。
吱呀——
我推開門。
客廳里的喧鬧聲停了,所有人都看向門口。
我一身洗得發白的牛仔外套,腋下夾著木拐杖。
像路邊的乞丐。
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堂姐陳雯。
她皺著眉頭,捂著鼻子揮了揮手:
“哎喲,這誰啊?怎么門都不敲就進來了?沒教養。”
其實她認出我了,她就是故意的。
我媽的臉沉了下來。
“你還真回來了?怎么這副德行?讓你在那邊好好工作,你搞成這副鬼樣子給誰看?想博同情?我告訴你,沒門!”
在她眼里,我現在的落魄,就是我不聽話、不上進的懲罰,更是我為了要錢演的苦肉計。
我媽倒是愣了一下,目光在我的拐杖上停留了一秒。
隨即她就換上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你看你,一回來就掃大家的興!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收拾收拾自己,穿得像個叫花子,這就是你在大城市混出的名堂?”
我原本以為我的心已經死透了。
可此刻,還是被她們硬生生擠干了最后一滴血。
我沒說話,只是平靜地看著她們。
“說話啊!啞巴了?”三叔在一旁幫腔,“你爸問你話呢!是不是欠了網貸回來躲債的?我可告訴你,你爸的錢那是留著養老的,你一分錢別想坑!”
堂妹陳悅更是轉著寶馬車鑰匙,戲謔地打量我:
“姐,你這造型挺別致啊,這是在哪個劇組跑龍套呢?演武大郎賣燒餅?”
哄堂大笑。
我媽媽也跟著笑,笑得前仰后合。
我沒理她們,冷冷地開口:
“我回來,拿我的戶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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