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中美俄八面玲瓏的托卡耶夫，當眾給高市早苗上了一課

高市早苗費盡心思，拉來中亞五國領導人為日本站臺，反而被托卡耶夫當面“上了一課”。

高市近期把中亞五國都請了過去，打算搞個“礦產聯盟”。同時也是為了借著“商業合作”的名目，為日本增強一些國際存在感，拉攏一些國家幫忙“站臺”，實現高市所謂的“外交突破”。

沒想到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一到東京就在大學里當眾大談“反核武”問題，這無疑讓右翼勢力主導的高市內閣們不爽與尷尬。

高市早苗和哈薩克斯坦總統

12月19日至20日，日本在東京把“中亞五國+日本”（CA+JAD）第一次拉到首腦級，五國領導人到齊，官邸也把流程做得很滿：會談、合影、聯合文件、項目清單，一套“存在感工程”。

《東京宣言》寫得很直白：把“關鍵礦產供應鏈”和“跨里海運輸走廊”（也就是常說的“中間走廊/跨里海國際運輸路線”）放在核心位置，強調要做更穩的物流通道、更“韌性”的資源鏈。

日本媒體還披露了日本給自己定的五年“項目目標”（以商業項目總額計），明顯是在跟各路大國的中亞布局對標。

但這場峰會最有“反差感”的瞬間，發生在峰會前一天。

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在東京聯合國大學發表演講，主題看似宏大——戰略互信、聯合國改革、中等國家作用——真正穿透會場空氣的，卻是那段關于核風險與裁軍的表述：

廣島、長崎與塞米巴拉金斯克（核試驗場的歷史創傷）被放在同一條道德坐標上，核威懾被點名為“不能當作長期依靠的秩序底座”，呼吁核國家恢復對話、推進裁軍。

高市早苗與中亞五國首腦合影

為什么這段話在東京格外“扎耳朵”？因為它剛好撞上日本國內一條正在發熱的線：圍繞“核武”“核共享”“非核三原則是否要松動”的試探性言論，最近被集中放大。

路透社12月19日報道稱，媒體曝出高市政府一名高級安全官員提出“獲取核武”的說法后，日本政府被迫公開重申“不擁有核武”的立場，但同時又對相關人事去留與具體言論細節保持模糊，爭議并未消失。

更早一些，路透社也報道過高市在國會被問及非核原則時的“含糊空間”，讓外界認為政策基調可能在漂移。朝鮮方面隨后也借機發聲指責日本“核野心”，地區輿論進一步被推高。

于是就出現一個很戲劇的場景：

東京一邊在辦中亞峰會、努力擺出“和平合作、務實共贏”的桌面；

另一邊，日本國內圍繞核議題的試探又把“和平國家”的招牌拖進爭論泥地。

托卡耶夫這場在東京的“反核演講”并不是對著日本點名開火，但它像是在“當面提醒”高市：如果連核門檻這種最敏感的議題都要拿來做國內政治或安全敘事的加碼，那些奉行“多元平衡外交”的中亞國家不會輕易陪跑。

再把時間線放大一點，這種尷尬會更清楚。最近中日關系緊張的直接導火索之一，是高市圍繞臺海情勢的表態引發中方持續要求其撤回，并在外交層面形成拉鋸。

這使得東京更需要在別的方向“找朋友、找舞臺”：中亞沒有歷史包袱，如托卡耶夫這樣的領導人，又在中美俄等大國之間八面玲瓏，看上去是理想對象。甚至連東京都廳都配合做了“燈光外交”，把五國國旗色點亮當歡迎儀式的一部分。

問題是，中亞國家來東京，核心訴求并不是幫日本“破局敘事”，而是為了拿到更具體的合作項目：投資、技術、培訓、市場、通道與穩定預期。

《東京宣言》里對關鍵礦產、物流走廊、脫碳合作的表述，基本都是這種“可交易的公共項目語言”。日本當然也想把這些項目放進“經濟安保/供應鏈多元化”的盤子里，但中亞更在意的是：誰能長期交付，誰能在本地真正落地，誰不會把合作隨時拉去做地緣對抗的籌碼。

這里就牽出另一個更深的背景：日本這幾年在歐亞腹地的很多動作，帶著明顯的“側翼慣性”。

拜登時期，美國把美式C5+1推進到首腦級，公開把關鍵礦產、供應鏈與地區聯通當成重要議題。日本在那個框架下，很容易扮演“配合者、補位者”：跟著主軸一起做機制、做項目、做價值敘事。

但美國政壇風格一旦轉向“交易優先”，日本的角色就會變得尷尬——因為“中間環節”未必是必需品。因為美國自己就能直接把中亞領導人請到白宮談關鍵礦產問題。

特朗普和與中亞五國首腦合影

當外部“指揮棒”變弱、而國內又急需外交秀肌肉時，最容易出現的就是一種空轉：動作不斷，新聞很多，但真正能拿來交換戰略影響力的硬籌碼不夠。

日本自身產業與財政約束越來越緊，能源上又在加速推動核電復興，連“世界最大核電站重啟”這種事都被推上議程，爭議不小。

在這種壓力結構里，把中亞峰會包裝成“重大外交突破”，確實是最快的國內傳播路徑——寫幾篇“贏學小作文”，鏡頭里全是握手與合影，仿佛困局就被繞開了。

但托卡耶夫的那段“反核”內容，恰好把這個包裝撕開一道口子：如果日本連最基本的核政策邊界都在搖擺試探，一邊借“更危險的安全敘事”向外施壓，一邊又想用“和平合作”去吸引中亞，可信度必然打折。

中亞國家最擅長的就是在大國之間做平衡，它們不會拒絕日本的資金與技術，但也不會為了日本的敘事，把自己的生存空間押上去。

所以，這場峰會的真實效果，可能恰好和“熱鬧畫面”相反：象征意義很大，落地仍要看后續；而最讓人記住的，不是宣言里那些“供應鏈、走廊、脫碳”的標準詞，而是托卡耶夫在東京講的那句“核威懾不能當成秩序底座”。

這句話像是一面鏡子：照出日本當下外交的一個硬傷——想用姿態彌補能力缺口，想用敘事覆蓋現實約束，結果反而更容易被一句“務實提醒”當場上了一課。

文｜劉慶彬 對外經濟貿易大學副教授、日本橫濱國立大學高等研究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