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德林里，老蔣最恨的不是杜聿明王耀武，而是他

在功德林的國民黨戰犯當中，蔣介石最痛恨的并非王耀武、杜聿明這類嫡系人員，而是那個總是手中不離拿著羅盤的桂系將領張淦。張淦被俘虜的時候，解放軍從他的被窩里搜尋出來的并非機密文件，而是三枚被磨得很光亮的銅錢以及一只紫檀木羅盤。白崇禧曾經稱贊他擁有像張良那樣的謀略和如同諸葛那樣的神算，但是在1949年11月博白縣圖書館的那個夜晚，羅盤的指針卻指向了解放軍的槍口。

我認為張淦讓老蔣極為生氣是由于他的背叛具有雙重性。黃維兵團在雙堆集被緊緊圍困，連續發出三封電報請求救援。但是張淦掌握著大量的軍隊，在白崇禧的示意下按兵不動。他在向部下解釋的時候還晃動著羅盤稱卦象顯示“亢龍有悔”，此時進兵會遭受反噬。這種用玄學來包裝的隔岸觀火，比直接倒戈更讓蔣介石無法忍受。畢竟明處的槍容易躲避，暗中的卦象難以防范。

沈醉的回憶錄里提及，在功德林放風的時候，黃維看到張淦就眼中冒出火光。有一回黃維差一點把搪瓷碗扣到張淦的頭上。張淦總是呈現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模樣。有一次張淦對管理干部說：《周易》里說‘觀乎天文以察時變’，你們能夠取得勝利，不過是順應了天象的周期。杜聿明在隔壁的小組聽到這種將歷史必然性歸結為風水輪轉的論調，不停地搖頭。

張淦的羅盤生涯早有跡象。在1938年桂南會戰的時候，他讓工兵營為指揮部挖掘防空洞，堅決要求洞口朝著東南方向偏移15度，還說什么紫氣東來有利于殺伐。結果日軍的炸彈沒有炸毀指揮部，卻炸毀了輜重隊，這個巧合使得他神機妙算的名聲更加響亮了。白崇禧之后還調侃說張淦的羅盤比炮兵觀測鏡還要準確。可是沒有想到這種偶然的勝利，最終成為了葬送蔣家王朝的一個因素。

1949年衡寶戰役發生之前，張淦做了一件荒誕的事情。他帶領著特務連在韶山沖轉悠了三天。之后他指著一處普通的墳塋說什么這個脈相斷絕的話那么湘地的王氣就會消散。隨后民工去挖掘，挖到一半的時候遇到暴雨導致塌方。后來考古隊發現，那實際上是清代當地鄉紳的衣冠冢。這種自欺欺人的對風水的破壞行為，如同末日狂歡的隱喻一樣。

蔣介石為什么特別痛恨張淦？原因在于張淦顛覆了忠誠的定價體系。杜聿明他們是清清楚楚打仗失敗了，但是張淦卻用羅盤給背叛披上了天命所歸的光環。在1963年特赦名單公布的時候，張淦已經病得十分嚴重了，他對著獄友苦笑著說：卦象說我有百日的災禍，沒算到是整整十年。這種到死亡都不改變的玄學方面的執念，或許比任何認罪書都更讓臺灣那個獨裁者心里不自在。

當我們翻閱功德林的老照片時，不要僅僅關注杜聿明用于書寫思想匯報的鋼筆，或是黃維研究永動機的圖紙。在角落里張淦正在使用羅盤測量窗欞的投影，他試圖推算特赦的日期。這樣的動作他重復了三千多個黃昏，直至1975年臨終之際還在喃喃說著乾卦九五，飛龍在天。但是歷史并沒有按照卦象發展：他沒有等到特赦，只等來墓志銘上那句舊時代的羅盤沒有指向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