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零年深秋,山東沂蒙山區一間被煙火熏黑的民房里,八路軍第115師政委羅榮桓正借著油燈光亮翻閱文件。他手中拿著一本厚厚的部隊花名冊。面對近七萬人的隊伍,該如何定編,成了一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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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上級批準使用一個新的統一番號:教導旅。這名字聽起來不像前線主力,反倒像訓練單位。但在戰火紛飛的山東,為何要把能征善戰的部隊叫作“教導”呢?這背后,其實是當時復雜形勢下的務實選擇。
一九三八年三月二日,山西隰縣一帶晨霧還沒有散。第115師師長林彪騎著一匹繳獲的東洋馬,身上披了件日本軍大衣,走在隊伍前面。遠處的晉綏軍哨兵誤以為是日軍,開槍擊中了他。子彈穿透肺部,傷勢嚴重。延安緊急命令林彪回后方治療,后來他被送到蘇聯。
指揮115師作戰的重任隨后落在了343旅旅長陳光肩上,而凝聚部隊的政治工作,則由羅榮桓主要負責。當時山東抗日形勢緊迫:老百姓熱情高漲,各地武裝眾多,卻缺乏一支能打硬仗的主力軍。中央研究后,作出重要決定:派115師這支紅軍老部隊前往山東。
東進命令很快下達。一九三八年十二月,陳光、羅榮桓率領師部及第686團等主力,從晉西出發。他們晝伏夜行,繞過日軍封鎖,穿越平漢鐵路,向山東挺進。任務很明確:在山東打開局面、扎根成長,成為抗日的中堅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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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三九年三月,部隊進入山東后首戰在鄆城樊壩打響。三日晚,第686團在團長楊勇指揮下,向偽軍劉玉勝團部發起猛攻。戰斗到清晨,殲滅守軍,俘虜五百余人。“真正的紅軍來了!”消息迅速傳遍老百姓之間。
初戰告捷,士氣大振。但不久,一場考驗隨即到來。同年五月,日軍調動八千余人,分九路向泰西地區進行“掃蕩”。五月十一日,115師師部、魯西區委機關等三千余人,被日軍包圍在肥城陸房一帶的山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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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斗從清晨持續到黑夜,日軍多次在炮火掩護下沖鋒,均被擊退。入夜后,部隊利用地形與夜色,分路悄然突出重圍。此戰日軍自認傷亡頗重。115師雖然損失部分人員與輜重,但骨干力量得以保存。陸房突圍,讓八路軍在絕境中善戰善走的名聲傳揚開來。
挺過這次包圍,部隊站穩了腳跟,也迎來了新的機遇。八月二日,梁山戰斗打響。師屬特務營等部隊在獨山莊附近,和日軍第三十二師團的一個運輸大隊遭遇,指揮官是長田敏江少佐。這支部隊戰斗力較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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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路軍從下午接戰,激戰到半夜,把三百余名日軍全部殲滅,并繳獲兩門野戰炮。這是在山東首次成建制殲滅日軍一個大隊。“老八路”的威名,從此在山東徹底打響。
戰斗勝利鼓舞了老百姓,青年踴躍參軍,各地抗日武裝也紛紛歸附,部隊規模迅速擴大。
到一九四零年初,115師主力已從入魯時的一萬余人發展到近七萬人。人多雖是好事,卻也帶來麻煩:番號雜亂,有的部隊兩三千人,有的只有幾百人,卻頂著各種番號。指揮、補給都很不便。羅榮桓明白,根據地發展是好事,但一支正規部隊必須編制嚴整、指揮順暢。如何為這支快速壯大的隊伍確立一個既符合實際、又利于作戰的編制,成為他反復思考的問題。
整編勢在必行。但當時八路軍屬國民革命軍序列,沒有辦法增加正式“旅”級番號。羅榮桓必須另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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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〇年秋冬季,115師展開整編,新編制定名為“教導旅”。“教導”二字意為教育訓練,聽起來不像作戰主力,卻巧妙避開了編制的限制。實際上,每個教導旅下轄若干主力團,戰斗力毫不遜色。這是在復雜形勢下,為整合部隊、統一指揮走出的一條務實之路。
整編完成后,七個教導旅迅速成為山東抗戰的骨干。旅長均為善戰之將:教導第1旅旅長彭明治、教導第2旅旅長曾國華、教導第3旅旅長楊勇、教導第5旅旅長梁興初、教導第7旅旅長韓先楚。他們后來都成為我軍著名將領。
編制統一后,部隊的指揮效率和戰斗力得到提升,很快在重要戰役中展現出威力。
一九四一年三月,為擴大濱海根據地,115師發動青口戰役。擔任主攻的教導第2旅等部隊,自三月十九日夜襲海頭鎮開始,連續拔除多個日軍據點。三月二十五日總攻青口鎮時,戰斗尤為激烈。
為掩護主力轉移物資和撤退,老6團兩個班的十八名戰士自愿留下阻擊,在巷戰中被敵人包圍,英勇戰斗到最后一人,其余全部犧牲。他們后來被譽為“青口十八勇士”。此役雖艱苦,但成功擴大濱海根據地,并打通了通往蘇北的沿海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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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導旅”這一名稱是在特定環境下采用的。隨著形勢發展,山東抗日力量需要更緊密的團結和更高效的指揮。
一九四一年皖南事變后,國共關系趨于緊張,繼續使用“教導”這一教學性質的名義已不合適。一九四三年三月,黨中央決定在山東實行一元化領導,把115師和山東縱隊合并,組建新的山東軍區。羅榮桓被任命為司令員兼政委,統一領導山東的黨、政、軍工作。
在這次大整編中,七個“教導旅”番號取消。部隊并沒有解散,而是實行“主力地方化”整編:一部分精銳編為軍區直屬主力團,更多力量則分散到魯中、濱海、膠東等二級軍區,像樹根一樣深入基層。這次整編,標志著山東抗日武裝從形式統一走向實質融合的新階段。
“教導旅”番號使用只有兩年多,在歷史長河中只是短暫一頁。它像一座橋,連接了前后兩個重要時期。在外部受限制、內部需發展的矛盾中,羅榮桓以“教導旅”這一安排,承接了115師的紅軍根基,并把這支戰斗力量系統注入山東抗日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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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戰勝利時,山東軍區部隊已發展到二十七萬余人。解放戰爭中,出自山東的部隊,一部分由羅榮桓率領挺進東北,成為四野的重要基礎;另一部分留在華東,成為三野的骨干力量。當年那七個看似臨時的“教導旅”,正是下活山東乃至全國戰局的關鍵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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