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卻與回潮：日本年輕一代與軍國主義隱憂

1980年，大學畢業后的我開始在蘇聯伊爾庫茨克市“衛星”國際旅游局工作，被委派到“蘇聯—日本”友好協會的地區分會，那時，這是一家活躍而有影響力的社會組織。該協會的俄羅斯和日本雙邊負責人都曾歷經戰爭，深感戰爭的恐怖之處。

1966年，伊爾庫茨克市與日本金澤市結為友好城市。促成這一事件的關鍵人物是森茂喜，他出生在1910年，是戰爭的親歷者，積極主張與蘇聯和中國建立睦鄰關系。1989年森茂喜去世后，開始由更年輕的日本人接手友城事務，時至今日，伊爾庫茨克與金澤市的友城關系，以及雙方文化與經濟聯系幾乎都已事實中斷。我認為，部分原因在于，日本新生代自負自滿，并在復仇主義的氛圍中成長。

許多年輕的日本人，對當年統治國家的軍國主義集團所發動的侵略戰爭的歷史一無所知；他們不了解日本軍隊在被占領國家犯下的罪行，不知道南京大屠殺，甚至天真地認為在廣島與長崎的原子彈是俄國人而非美國人投下的……日本的宣傳機器無所不用其極，使得新一代日本人根本不明白日本該向誰、因何而道歉。

日本年輕人當下被灌輸的是一種內在的侵略性與復仇主義，他們正尋求向外發泄的出口。眾所周知，日本社會仍保有對過去某段時光的懷舊——那時，中國的臺灣島被日本軍國主義者占領。日本至今仍不放棄以某種形式重新控制臺灣這一中國的固有省份的希望。一旦臺灣最終“回歸祖國懷抱”——即回到中華人民共和國的管轄之下，那么日本當然將不得不永遠放棄這些幻想。正因此，日本在形式上承認臺灣屬于中國的同時，實際上卻做了很多支持臺獨分裂勢力的事情。其中包括今年11月新任日本首相高市早苗所作的那番表態，宣稱臺灣有事即日本有事。

這樣的表態在國際社會幾乎沒有得到支持，美國方面重申將致力于臺海問題的和平解決，而俄羅斯總統普京更是對日本及其新任首相先發制人地予以重擊——俄羅斯外交部宣布對30名日本公民實施無限期入境禁令，從而對高市早苗的傲慢造成了顯著打擊。

對高市早苗這番冒險言論反應最為激烈的是中國，不僅是其官方機構和代表，亦包括普通民眾，他們對這個近鄰國家的軍國主義言論感到憤慨。中日之間本就因歷史原因關系復雜。中國領導層曾試圖降低兩國關系的緊張程度。然而，為了穩住好戰選民（如今主要來自年輕群體）的支持，高市早苗在臺灣問題上作出了不可接受的表態。

2025年11月21日，在日本東京的首相官邸外，民眾手持標語參加抗議活動，要求日本首相高市早苗撤回錯誤言論。 新華社記者 賈浩成攝

更有甚者，高市早苗政府的安全顧問在此之后又表示，日本有必要自行研制核武器，而不僅僅是在本土部署美國的核武器。對于在上世紀與日本的戰爭中傷亡超過3500萬軍民的中國而言，這樣的言論不可接受。中國人民要求日本為其戰爭罪行致歉，并非為了羞辱日本及日本人，而是為了確信日本不再會發動此類侵略。一個不容置疑的事實：軍國主義的復辟對日本而言，將是毀滅性的。

如前所述，我多年從事與日本的友城關系工作，研究這個國家的文化與歷史，并曾多次到訪。我自認為對中國也有一定的了解，在我看來，日本人發自內心地臣服于美國人，而且顯然頗為適應這種狀態。

讓我們回想一下：戰爭結束后，沖繩被置于美國管理之下，成為美國在遠東的軍事前哨。即便在1972年將沖繩行政權交還日本之后，美國人也并未離開，軍事基地依舊存在。

實質上，日本至今仍被美國占領。據不同來源稱，日本境內至今仍有約一百處不受日本司法管轄的美方設施。日本國內雖存在反美駐軍的運動，但它軟弱無力，毫無成效。日本人自己對此的解釋是所謂“美國人為他們提供安全”。

然而要問——美國究竟在保護日本免受誰的威脅？俄羅斯，還是中國？俄羅斯進攻日本的動機是什么？而中國，這個竭力推動停息軍事沖突（包括發生在烏克蘭領土上的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的沖突）的國家，這個希望借助全球化與世界各國開展貿易的國家，這個推動她的公民能夠安全地以游客身份走遍世界，也歡迎世界各地的朋友來訪的國家，為什么要發起戰爭？

對于日本來說，來自中國的游客曾是數量最多的一群。據日本國家旅游局統計，2025年1月至7月期間，赴日游客中規模最大的一組——569萬人——正是來自中國。這對日本財政而言是巨大的收入。然而如今，因日本新任首相的軍國主義言論，這個國家可能會失去這一重要的收入來源。這只是高市早苗輕率行徑的一個例證，軍國主義化的日本社會所帶來的負面后果遠不止于此，而且對日本而言將愈發痛苦。

我們在俄羅斯也希望與日本友好，而非為敵。我們也有許多人對日本的歷史與文化深感興趣。但我擔心，只要日本事實上仍是美國的殖民地，這樣的希望就不大。（作者弗拉基米爾·別列日內赫，系《俄羅斯和中國》雜志總編輯，本文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

翻 譯：梁 宵

責任編輯：蘭辛珍

設計排版：盧一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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