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日本達成稀土協議后，發現運輸是個大難題，托卡耶夫直奔莫斯科

近日，哈薩克斯坦總統托卡耶夫赴東京參加了日本主辦“中亞+日本”峰會（即“5+1”對話機制），日本方面為表達對這位中亞“領頭羊”國家元首的高度重視，不僅安排德仁天皇親自接見，秋筱宮文仁親王全程陪同午宴、首相高市早苗更是從機場迎接到送行，其拉攏之心溢于言表。

托卡耶夫此次赴日，名義上是參加“中亞+日本”外長級對話升級后的領導人峰會，本質上屬于多邊框架下的工作訪問。但日本不僅破格安排“頂配”接待，更是直接下了血本：承諾未來數年內向中亞地區投資190億美元，重點瞄準哈薩克斯坦手中的鈾礦與稀土資源。

日本破例“高看”，托卡耶夫的豪賭

要看懂這次東京不惜打破慣例、重金砸下這場“獨角戲”，得先把日本真正缺什么想明白。

日本作為資源極度匱乏、能源自給率不足10%的國家，32種關鍵礦產中有22種依賴進口，其中稀土92%靠海外供應。此次，哈日雙方宣布簽署了14項協議，涵蓋關鍵礦產開發、農業科技、運輸、數字化轉型等多個領域，日方承諾投資37億美元，目標直指鎖定哈國關鍵礦產長期供應。

表面上看，高市早苗政府是為了其引以為傲的半導體、汽車等支柱產業鏈得到穩定的資源供應，但實際上日本最在意的是軍工生命線。

二戰時期，美國能在短時間內造出上百艘航母、幾萬架戰機、幾萬輛坦克，但日本卻因為缺油、缺鋼、缺有色金屬，到了后期連飛行員訓練都要“省油”，飛機造得起，飛行小時飛不起。

這種戰略資源被人卡脖子的記憶，幾十年過去了仍然刻在日本戰略思維里。高端軍事裝備從彈藥到雷達、從導彈控制系統到隱身戰機，幾乎所有關鍵部件都離不開一種東西——稀土。

沒有稀土就沒有高性能永磁體、沒有某些特殊合金，也就談不上什么先進雷達、導彈制導、隱身材料。

問題是日本過去賴以運轉的全球最大供應方之一，偏偏就是和自己在歷史問題上矛盾不斷升級的鄰國。在這種背景下，面對全球最大的鈾生產國（占全球產量40%以上），擁有世界第三的稀土儲量，銅、鋰、鈷等戰略資源也極為豐富哈薩克斯坦，日本的眼睛都快盯紅了。

托卡耶夫此行和主管“經濟安全保障”的高市早苗簽下的那份通報聲明，表面寫的是“穩定供應稀土、鈾、鋰等戰略資源”，但其中還特別提到了MUFG、住友、三菱重工、日立等日本企業的參與，目的就是給日本自衛隊和軍工產業吃了一粒“定心丸”：哪怕和周邊鄰國關系再怎么緊張，至少關鍵礦產原料供應不至于一下被掐斷。

更值得注意的是，協議里并不只有“我賣你買”這么簡單。

日本刻意加入了“高效、數字化采礦”“礦山智能管理”等合作條款，說白了，就是要把采礦環節從傳統粗放模式，升級為高度自動化、數據化的體系。

這種體系一旦建起來，不僅提升產量、降低成本，還能順帶培養一批對日本技術高度依賴的中亞工程隊，為以后更深層的技術、甚至軍民兩用合作埋下鉤子。

再加上協議里提到的核能領域協作，日本表面上打的旗號是幫助哈國發展民用核電，分散能源結構。但從核燃料供應、反應堆技術，到核安全監管，這一整套鏈接起來，會讓日本在中亞的存在感變得異常牢固。

考慮到日本國內不斷有人炒作所謂“中亞有事即日本有事”“要把安全觸角伸向歐亞腹地”，這份看似經濟技術合作的文本，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更深一層的安全布局盤算。對東京來說，這次“破格禮遇”托卡耶夫，不單純是為了多拿幾噸礦，而是在為自衛隊未來可能的“走出去”預備補給線和落腳點。

從哈薩克斯坦這邊看，托卡耶夫此行當然不是白跑一趟。他在日本皇宮里接受天皇接見，還有親王作陪，這種禮遇過去多半只給美國總統、少數西方大國領導人，后面還精心安排他在聯合國大學演講，東京顯然是在有意識地營造一種“高度重視中亞伙伴”的氛圍。

在這種氛圍里簽下37億美元的海外合作大單，在關鍵礦產、裝備、融資和通關數字化，日本提供的更多是“技術加資金”，對經濟高度依賴能源的哈薩克斯坦來說，這些產業升級確實是一樁好買賣，哈薩克斯坦官方表示，能拉動哈國內GDP增長1.2%。同時，日本參與里海口岸（阿克套）的通關流程優化，也有助于緩解跨里海國際通道（TITR）的瓶頸問題。

更重要的是，托卡耶夫想通過這類合作把哈薩克斯坦打造成“多方博弈中的關鍵樞紐”。

一方面，哈薩克斯坦與中國是全面戰略伙伴，是最早支持共建“一帶一路”的國家之一，中哈油氣管道、鐵路、公路、物流中心都已經鋪開；另一邊，哈薩克斯坦和俄羅斯本就同在集體安全條約組織、歐亞經濟聯盟里，有傳統安全和經貿紐帶。

11月中旬，托卡耶夫在莫斯科還與普京簽署了將雙邊關系提升為“全面戰略伙伴與同盟”的宣言，文件強調能源、運輸和跨境基礎設施的深度融合，釋放出強烈的結盟信號。僅僅一個月后，他在東京又稱日本為“可靠、親近的亞洲伙伴”，除了資源合作，還歡迎日本參與跨里海走廊的通關優化和關鍵礦產深加工。

表面上哈薩克斯坦確實做到了“兩邊都沾光”：誰都離不開自己，誰都要給點面子。但問題在于，這次在東京的動作明顯踩到了敏感線。高市早苗不僅是個經濟官員，更是對華立場最強硬的一批政客之一，一直鼓吹日本“正常國家化”、對外擴展軍事存在。

托卡耶夫此行還談到了交通運輸、航空聯系等議題。這就給外界留下不少想象空間，一旦日本真把通往中亞的空中走廊捋順，自衛隊的運輸機、軍方顧問、技術小組以后要出現在哈國機場，操作難度就會小很多。

換句話說，這不再只是“賣礦石”的生意，而多少是在給日本未來可能的安全布局開了一扇窗。而哈薩克斯坦本身又處在中俄傳統影響力的重疊區，一旦“引狼入室”的印象坐實，不僅北京和莫斯科會高度警惕，中亞其他國家也會重新衡量和哈國的安全關系。

國際外交中，真正的風險從來不是“立刻下滑”，而是“信譽的累積性損耗”——如果多次在不同首都使用“最親密伙伴”這樣的措辭，外界自然而然對這一辭令背后的信任度打個問號。

托卡耶夫想用“左右逢源”換來更多籌碼，但如果拿捏不好，很容易從平衡術變成戰略賭博。協議是雙方實實在在達成的承諾，哈薩克斯坦要穩定供給這些關鍵礦產，就得往外運輸，否則日本國內政界、商界對你的信任會大打折扣。

問題是哈薩克斯坦本身是個不折不扣的內陸國，想把礦產資源大規模運到日本，就要落實到到最現實的線路之上——通道在哪兒？

內陸國的尷尬現實

哈薩克斯坦沒有出海口，這一點決定了它想要把大宗貨物出口到遠東，繞不開陸路加海運的組合。

理論上，最順暢、最經濟的路線非常清楚：礦石從中哈邊境附近的礦區裝車，經由中哈鐵路到霍爾果斯或阿拉山口，進入中國鐵路網，沿著新亞歐大陸橋一路向東，到連云港、青島之類的港口上船，幾天就能抵達日本。

這條路軌道成熟、班列穩定，成本和時間都可控，可眼下中日關系因為歷史問題、涉臺表態等一系列因素處在低位，東京一邊對華搞“去風險”、配合美國搞圍堵，一邊又想通過中國的鐵路和港口給自家軍工“補血”，這在地緣政治上怎么也算不上“正常邏輯”。

對北京來說，哪怕不公開打出“禁止”，在實際操作層面也有無數辦法讓這條供應鏈變得不穩定、不經濟——比如各種檢驗檢疫、環保標準、通關程序、運力排期，都足以拖慢節奏、抬高成本。

正因如此，高市早苗答應幫哈薩克斯坦升級里海港口和海關設施，也就是所謂的“跨里海中間走廊”，目標很明確，以后哈薩克斯坦的稀土不用再繞中國連云港，而是直接從礦區運到西部的阿克套或庫雷克港，上船過里海，到阿塞拜疆巴庫，再上岸走鐵路通過格魯吉亞，最后從黑海或地中海的港口裝上遠洋船，繞過蘇伊士甚至好望角，一路顛簸運到日本。

理論上說這條“中間走廊”可以避開俄羅斯和中國的腹地，看似很“政治正確”，也符合某些勢力想弱化中俄交通樞紐地位的愿望。

但從物流角度看，這幾乎是教科書式的“反地理”路線。而且哈薩克斯坦不具備稀土加工能力，只能出口本身附加值不算高、靠走量的稀土原礦，整體運輸成本提高三成，那么利潤空間基本就被吃光了。更重要的是，稀土加工技術在日本手中，也就是說定價權捏在東京手里。

無論最終怎么折騰，一個基本判斷很難改變：只要沒辦法避開中國，也沒辦法避開實際的地理格局，這份看起來很正式的稀土協議，就很難按照日本東京原本設想的方式運作。

12月21日據哈通社消息，托卡耶夫在“中亞-日本”元首峰會結束后，僅在日本短暫停留半天便徑直乘坐專機前往俄羅斯圣彼得堡。此次托卡耶夫前往俄羅斯，除了與俄高層舉行會談外，還要參加12月21日至22日舉行的歐亞經濟最高理事會會議以及獨聯體國家元首非正式會晤。

在歐亞經濟聯盟峰會上，托卡耶夫就提了兩個建議，一個用AI技術管控貿易流量和關稅計算，另外最重要的一個就是加速建“中國西部—西歐”和“里海跨區域”物流通道。

托卡耶夫現在要搞AI管控，說白了就是想“技術去俄化”；提新物流通道，剛好跟日本投資的里海港口能接上。這也剛好跟日本投資的里海港口能接上。

這兩步連起來，幾乎等于告訴俄羅斯，自己也想拿點話語權。值得一提的是，此次普京的反應挺耐人尋味，沒直接回應AI提案，只說“聯盟內部協調優先”。

該說不說，托卡耶夫的這通操作，短期收益是看得見的。但長期隱患也藏不住，中國要是限制稀土加工技術出口，哈薩克斯坦挖出來的稀土只能賣“白菜價”；俄羅斯要是收緊能源供應，哈國30%的電力缺口可不是鬧著玩的。

最后

日本想通過哈薩克斯坦徹底擺脫資源焦慮，哈薩克斯坦想憑一紙協議無限放大自身戰略價值，也難免被現實的鐵路和航線拉回地面。但小國玩平衡，最怕的就是玩脫了。

在歐亞大陸玩地緣政治，不尊重地理、不尊重周邊大國的核心關切，要是哪天押錯了寶，成了大國利益交換的犧牲品，可就真虧大了。未來怎么走，還得看托卡耶夫能不能在中俄日之間找到那個“不翻車”的平衡點。

文章參考：綜合日本《朝日新聞》、《讀賣新聞》、中國外交部官網、哈薩克斯坦總統府公告及國際主流媒體報道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