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2年上海一個秋雨連綿的午后,彭湖生命垂危之際突然念出譚嗣同的“去留肝膽兩昆侖”這句詩。這位62歲的老人或許在回憶自己從瀏陽河畔到斯坦福校園,再從黃埔軍校到貴州山區的許多人生經歷。他不曾知道半個多世紀之后,子女們為拍攝紀錄片《烽火家國》,又回到他當年求學的上海商科大學舊址。
![]()
我認為彭湖的人生選擇具有略微超前半拍的敏銳性。1916年,他考入長沙長郡中學,當時他的哥哥彭光閭已經加入進步團體輔仁學社探討救國的真理。家族的氛圍對他早年的熱血起到了滋養的作用。在五四運動期間,他擔任湖南省學聯評議部部長,跟隨毛澤東前往北京請愿并參與驅張運動。當哥哥投筆從戎進入保定軍校的時候,他卻考取了中國第一所商科大學,踏上實業救國的新道路。
![]()
![]()
或許可以這樣來看,彭湖在1949年之后變得沉寂,這反而成就了另一種完整。在1952年進行三反五反運動的時候,他失去了上海柴油機廠的工作,但是在晚年卻能夠專心地研究譚嗣同的思想。從實業家轉變成為思想者,這難道不是對于他匡時濟世初心的延續?如同他經常跟子女所說的:人這一輩子如果求不到功名那就去追求學問,如果求不到學問那就去追求心安。
2020年彭珮云參加了她父親誕辰120周年的座談會。在她的記憶當中,她的父親永遠是在伏案快速書寫的側面形象。在那本《現代企業家銀行家彭湖傳》里沒有記載的事情是,這位曾經管理著幾十家企業的大經理,在快要去世的時候最掛念的是瀏陽老家祠堂門口的那對石獅是不是還完好。這種家國情懷的微妙平衡,或許就是他們那一代人所具有的獨特印記。
現在上海財經大學校史館里有一張張彭湖的畢業照。這使我想起他在美國留學時的一個習慣。他每次回到國內,行李當中總是裝滿技術書籍。海關稅單上密密麻麻地列著《工業管理》《貨幣銀行學》。他對于知識的那種如饑似渴,比任何職位頭銜都更能夠對他進行定義。畢竟真正的實業家不是資本的奴仆,而是時代思想的擺渡之人。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