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2月,南京浦口輪渡碼頭的風貼著臉吹,站臺上許世友身子站直,帽檐壓低,火車輪渡慢慢靠岸,人還沒下完,賀龍和羅榮桓已經在甲板邊問起了部隊的事,腳步一踏上岸,賀龍伸手一指鼻梁前,“你個‘和尚’,在我們面前不老實”,周圍的腳步停了半拍,許世友臉一下紅了,手還在敬禮,頭卻沒抬起來。
話往前推一點,有個來處,毛主席提出來這一年要當“調查年、實事求是年”,要把情況摸清,糧食緊,基層緊,軍委這邊心里最惦念的還是兵,賀龍掛著副主席的擔子,心里想著一個去處,還想著帶上一個人,羅榮桓身體纏著病,腎這塊不利索,職務上退下來了,住在東交民巷8號,離得近,話多,屋里燈一亮就能聽見咳嗽,他對部隊牽掛放不開,賀龍心里明白,干脆就拉著一起南下,第一站選南京,這邊地界熟,條件也方便。
消息早到南京軍區,許世友把接待和路線都理了一遍,心里裝著敬重,也裝著一個不想拿出來的事,他想著能扛就扛,能不說就不說,人到了輪渡上,羅榮桓把問頭抬得很直,“部隊的情緒咋樣,有沒有波動”,回話聲不小,“請羅帥、賀帥放心,士氣很足,官兵齊心,沒聽見怨言”,嘴上不帶停,眼神卻繞開了賀龍的臉。
煙斗在手里,煙圈吐開,“我問你,干部戰士的口糧現在多少”,問得直接,許世友收了聲,說了實數,“團以下干部每月31斤,一天一斤,戰士差不多”,這句話落下去,欄桿被煙斗磕了一下,聲音硬,“一斤夠不夠你心里清楚,你這‘和尚’,嘴上繞彎子”,“和尚”這稱呼不是擠兌,少林寺里練過功,人盡皆知,八年功底,拳腳往身上刻著,外頭有人提他煩,老朋友提,他接得住。
許世友站著,聲音低下去,“國家困難,我們帶頭節省,戰士懂理,沒人起鬧,軍區自己在想辦法,開荒種地,養豬種菜,能補一點是一點”,話不藏,心里那處還壓著,賀龍對南京這邊的糧食心里有底,他不是沖這口糧數目擰,是看不慣“報喜不報憂”,“兵是命根子,兵懂事,我們更得往前擋,你不敢說實話,這就不對”,羅榮桓站在一側把話接住,“情況不止你這一個地方有,得快報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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輪渡一靠岸,沒往招待所走,先拐去了邊上的軍區農場,地里邊從荒地變成了菜畦,溝一條條挖齊了,水桶在風里晃,幾名戰士蹲著往棵苗上添水,旁邊豬圈里翻著泥,小豬拱食,許世友把手一指,“每個連隊都有地,訓練間隙就下地,菜基本能夠,年底豬肉能讓大家吃幾頓”,希望掛在嘴邊,賀龍蹲下身把一棵小白菜拎起來,葉脈薄,泥土還濕,臉上的火氣往下壓,站起來拍了拍手,“辦法是有,以后有事就說,軍委在后頭頂著,別自己悶著”。
糧食的窟窿沒一下補滿,訓練的節奏沒松,第12軍的操場上喊聲直沖云,郭興福拉的一個示范班在練新法,動作挨著實戰,許世友把這事說得直接,“訓練里有花架子,有走形式,我們讓李德生帶工作組蹲下來,幫著摸方法,目的就一個,讓兵上戰場能打贏”,場上演練掛起來,郭興福端著上刺刀的步槍,向“塹壕”躍進,前方目標倒下去,身后“追兵”又被回身一刺帶走,隊列一窩蜂壓上去,幾十米的距離一下子合攏,動作緊湊,腳步結實。
掌心拍在一起的聲音不輕,賀龍笑了一下,“這小子有路子,訓練就得圍著打仗來,許世友,把這個典型帶起來,在軍區鋪開”,后面的事大家都知道,“郭興福教學法”被立了名,葉劍英把這個法子往全軍推,操場上的熱度一下抬起來。
視察沒只看操場,賀龍繞進宿舍,幾名戰士圍著看書,桌上放著從地里摘回來的青菜,臉色薄,眼睛有光,他拉住一個年輕人問,“一天一斤,訓練累不累,苦不苦”,回話不繞,“首長,能扛,現在國家緊,我們多練本事,等菜下來了,能吃飽”,話里有股勁,出來就落到那句,“領導要心疼兵”,許世友聽在耳里,眼眶濕了半層,“以后不藏著,難處往上報”,賀龍又把話點了,“再不老實,下次還叫你‘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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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關系擺在這兒,兩個老一輩里都是打出來的身家,一個豪爽敢當,一個直脾氣里有細心,往前的路上沒在一條線,心里對兵的念頭挨得很近,土地革命里有血有汗,抗戰里隔著戰場互相呼應,新中國成了家底以后又一起把隊伍往實處帶,老友之間的這句“不老實”,像一記提醒,像一把閘,把風頭按住,把實情抬起。
后來有人拿這事問許世友,戳到那句“和尚”上,他笑,“賀老總罵得對,不該瞞,他是為部隊好,這樣的批評頂十句夸”,一句話把當時的輕重擺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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