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尊
開車路過埤城沃得集團,見到千臺整齊的收割機,忽然勾起了我的童年記憶。它像三茅大港入江的輪船,消失在水天之間,漸行漸遠;又似外婆家的燭光,忽明忽暗。
兒時夢中最多的就是這種怪物,它既有坦克的履帶,又發出飛機的轟鳴,翅膀上長著各種大小齒輪,稻桿從田里直接收割送上傳送帶,神奇的進入脫粒箱,一顆顆飽滿的稻谷就進入了麻袋,金黃色空稻殼在陽光下飛舞,眩暈了我的雙眼。
港東北路上掛著一塊廠牌:地方國營揚中縣農機修理制造廠,揚中人都簡稱為:一農機。我六歲前住縣洗玉廠,中間僅隔了個揚中酒廠。母親天天上班雕玉,也無暇管我,天天去一農機看怪物是我童年最大樂趣。
日前原揚中縣委書記周成明家人來揚中博物館捐獻史料,有兩張周書記觀看聯合收割機的泛黃老照片,反面寫著:1978年攝于縣良種場。那年十歲的我搬家到了老文化館,與倉新生工程師是鄰居,他騎自行車帶我去板沙農場看調試收割機的場景,如老電影一樣又重現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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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閱揚中文史資料《騰飛之翼》,有薛懷尚工程師寫的文章:支農產品研制記,講述了一農機研制開發“長江120收割機”的始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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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揚中推廣種植雙季稻,由于收割栽插時間緊,勞動強度大。農機廠于1974年12月開始研制聯合收割機,參加試制的有靳克秀,劉華生、薛懷尚、倉新生、聶均友、孫本俊、徐克武等,1975年正式承擔鎮江地區科技組下達的研制任務。
對于當時只有200多人的小廠來說,要研制聯合收割機困難是可想而知的。由于技術力量薄弱,設備有限,只能千方百計動腦筋、想辦法,自己制造簡易夾具、土設備、土模子,硬是用手工一下一下地敲,一點一點地焊,用土辦法造出了合格的上千個零部件。為了趕在農時季節前面,爭取更多時間下鄉試割,廠里的同志,不分晝夜加班加點,走路、吃飯、睡覺都在想著聯合收割機。1975年10月為了趕上鎮江地區農機現場會,僅花了18天時間就突擊趕制了第二臺樣機。樣機原來比較重,在軟濕田塊中下陷嚴重,通過性能差,后來經多次改進,在保證強度的前提下,盡量減輕各部件重量,整機由1500千克下降到950 千克,接地壓力明顯下降,水田通過性能明顯改善。
一般臥式割臺適宜收獲60~80厘米高的作物,對于較矮、較高的作物不適應,而本地區雙季稻高度只有50厘米左右,麥子高度卻達1.2米左右,為了能適應這個要求,將割臺、夾持鏈、滾筒等多方面進行了相應的改進,終于實現了稻麥二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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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二年多的努力奮斗,在鎮江農機學院、鎮江地區農機具研究所的領導協作下,在江西泰和聯合收割機廠和浙江湖州聯合收割機廠的幫助下,多次改進研制成四輪八臺適合江南地區特點的“長江120聯合收割機”,并在揚中縣良種場、句容天王公社和江蘇洪澤湖農場進行了較大面積的生產考核測試。它以東風-12型手扶拖拉機為動力、臥式割臺、半喂式小型聯合收割機,特點是:稻麥二用,體積小,重量輕,操作靈活,視野開闊,拆裝方便。比人工收割、脫粒提高工效十多倍。
1977年11月5~8日,在鎮江地區計委科技組、機電工業局、農機局的主持下,于揚中縣召開了“長江120聯合收割機”性能鑒定會議,參加會議有各省38個單位67名代表,與會代表聽取了工作的匯報和使用單位意見,觀看了樣機的收獲作業和拆裝作業表演,進行了必要的性能復測,一致通過了性能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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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便于投入大批量生產,遵照地委、縣委及有關領導的指示,農機廠和鎮江地區農機具研究所、宜興農機廠、溧陽農機修造廠四個單位聯合組成“長江120聯合收割機考核小組”。廠決策層果斷將2臺樣機和技術員們送往反季節的海南島,邊試驗邊改進。1978年4月的瓊海縣、屯昌縣,天氣炎熱、蚊蟲叮咬,技術員們拼命地工作,57天每臺樣機均收割水稻600畝以上。通過實際考核,證明樣機的主要性能達到設計要求,其可行性、耐久性、經濟性和作業質量等主要技術經濟指標達到了國內同類水平。
通過性能鑒定后,原鎮江地委、揚中縣委擬投入批量生產,并專門成立“揚中縣長江120會戰指揮部”。農機廠群策群力,于1978年夏收前又突擊生產出20臺收割機,及時支援了農業生產。無論是技術含量還是制造水平,“長江120聯合收割機”都達到了相當高度。
本可大有作為,該項目最終沒有上馬,原因是多方面的,也許是開始包產到戶,那時農民買不起這種大型設備的緣故。而現在國力漸強,種田大戶聯合收割機、各種大型設備甚至大型無人機都成為標配。
一農機,作為揚中機械行業的當年龍頭企業,自1958年建廠以后,除了聯合收割機,還先后生產了脫粒機、粉碎機、插秧機、水泵、柴油機,及活塞銷、空氣壓縮機等,對社會作出了積極的貢獻。
雖然一農機最終沒能成就國內的“久保田",但研發制造收割機的過程,是農機人經過剪、折、沖、車、銑、铇、磨、組裝等工序,得以制造成型,凝聚了一代農機人的心血。
五十年彈指一揮,“農機精神”也是揚中“四千四萬精神”的一部分,定能永世傳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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