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尾神經損傷這回事兒,我琢磨了有些年頭,越琢磨越覺得——這病像根藏在暗處的“軟釘子”。
你說它急吧,它不像中風心梗那樣要命;可你說它緩吧,它能把一個人的生活一點點磨得失去顏色。
有些同行一看患者下肢麻木、二便不利,張口就是“痹癥”“痿證”,桂枝附子湯或補陽還五湯便開出去。
這話沒錯,可有的病人連服數月,腿腳仍如踩棉花,小便仍點滴難出,這又是為何?
說到底,是沒探到這根“軟釘子”釘在了哪層。
馬尾神經損傷的根子,在督脈與腎陽。
《素問》里講:“督脈者,起于少腹以下骨中央……貫脊屬腎。”
督脈統攝一身陽氣,腎主骨生髓、司二便。
馬尾所處的位置,正是督脈循行的核心區,也是腎氣灌注的關鍵處。
這里的損傷,看似是神經受壓迫,實質是督脈陽氣不通、腎陽溫煦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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腎陽一虛,氣化就弱了。
該上的清氣升不到巔頂,人便頭暈乏力;該下的濁水排不出膀胱,小便就癃閉或失禁。
該溫養的筋脈得不到濡潤,下肢就麻木不仁、萎軟不用。
這道理,好比冬天河道結冰。
陽光不足,冰層不化,水流自然停滯,兩岸土地也得不著灌溉。
督脈就是那束陽光,腎陽就是那團火,二者一衰,整條脊柱前后的氣血都轉不動了。
所以古人雖無“馬尾神經”之名,卻早有“腰脊不舉,股脛不用”“胞痹不利”之述,句句扣著腎與督脈。
腎陽虧虛,往往不是單一問題。
最先牽連的,常常是脾土。
腎為先天之本,脾為后天之本,二者如薪火與鍋灶。
腎陽不足,脾失溫煦,運化水谷精微的能力便大打折扣。
氣血生化不足,筋脈肌肉失養,萎軟無力就更嚴重。
這時候若只顧著通經活絡,不顧溫補腎陽、健運中土,便是治流不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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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進一步,還會波及肝血。
肝主筋,藏血,腎水生肝木。
腎陽久虛,精不化血,肝血不足,筋脈失濡,就會僵硬攣急,甚至時有抽動。
此時病已不在“不通”,而在“不榮”。
從六經辨證看,這病多屬少陰、太陰合病,甚至深入厥陰。
少陰病,心腎陽氣衰微,脈微細,但欲寐;太陰病,脾虛濕停,腹滿而吐;厥陰病,寒熱錯雜,氣血逆亂。
馬尾損傷后期,往往三陰交織,呈現出形寒肢冷、神疲氣短、納呆便溏、下肢萎軟、小便不暢等復雜癥候。
此時脈象,多見沉細尺弱,或弦細如縷,按之無力。
這都是陽氣衰微、精血虧損的明證。
氣機升降在此病中尤為關鍵。
督脈總督諸陽,為“陽脈之海”,腎陽是升降之根。
此處一損,清陽不升則頭昏目眩、肛門墜脹;濁陰不降則小便癃閉、大便秘結。
中焦脾氣不升,下焦腎氣不固,整個升降樞軸全亂了套。
所以治馬尾損傷,不能只盯著“神經”二字,更要著眼于恢復督脈陽氣、振奮腎中元陽、調節周身氣機。
用方思路,我常分幾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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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損傷初期,寒濕瘀血阻滯督脈,常用腎著湯合活絡效靈丹加減。
干姜、茯苓暖土勝濕,當歸、丹參、乳香、沒藥活血通絡,佐桂枝、牛膝引藥下行。
若病已日久,腎陽虛衰明顯,則當以右歸丸或地黃飲子為主方。
熟地、山茱萸填精,附子、肉桂溫陽,鹿角膠、菟絲子補督脈,少佐通絡之品,以求“溫陽不忘通絡,填精須防壅滯”。
若兼脾虛氣陷,肛門墜脹、小便無力突出,可合補中益氣湯,升舉清陽。
若兼肝血不足,筋急麻木,則加當歸、白芍、雞血藤養血柔筋。
現代醫學看,馬尾損傷多源于腰椎間盤突出、椎管狹窄、外傷或手術損傷。
在中醫看來,這些都是誘因,本質仍是局部氣血瘀痹與整體陽氣虛損交織的結果。
因此治療時,我常囑咐病人三分靠藥,七分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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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灸關元、命門、腰陽關,如同給身體點起小火爐;練習輕柔的導引功,如八段錦“兩手攀足固腎腰”,緩緩疏通經氣;飲食忌生冷,多溫補,羊肉、山藥、核桃皆是佳品。
情志更要放松——恐懼焦慮最傷腎志,腎志一怯,恢復更難。
說到底,馬尾神經損傷雖表現在肢節,卻關乎人體根本之陽。
它像一記警鐘,提醒我們:陽氣一旦衰弱,百病皆可滋生。
中醫治此病,不是單修復一條“神經”,而是重啟一身的陽氣循環,恢復腎、督、脾、肝之間的和諧運轉。
這其中的機轉,如調琴之弦,如轉戶之樞,細微之處見真章。
把這根“軟釘子”慢慢化掉,不僅腿腳能漸漸聽使喚,整個人往往也精神煥發、二便通調——這正是中醫整體調治的魅力。
馬尾這一課,深得很。
愿每一位醫者,都能從這條藏在脊里的經脈中,悟出陽氣為生命之根的真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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