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尋秦記》懷舊黃易，與我難忘的閱讀時光

早在疫情之前，我就聽說《尋秦記》電影要上映了。這部電影于2019年4月開拍，同年7月殺青，沒想到竟一路拖到2025年最后一天才正式上映，實在令人唏噓。古天樂和林峰又年長了幾歲，但聽到他們攜手翻唱新版《天命最高》，瞬間把我拉回了中學時代。TVB劇版雖然在2001年就已播出，我卻是直到2004年左右才看到——當時班上有同學帶了DVD碟片，午休時偷偷在教室電視機上播放。所以，不管這部電影拍得多爛，出于情懷的我肯定會支持幾張電影票。

黃易是對我影響極大的小說作家。在此之前，我主要看古龍、金庸、溫瑞安和戊戟的作品，他們屬于比較傳統的武俠作家。直到中學時我開始租書，才接觸到黃易。他的小說其實已邁入玄幻范疇，角色擁有超凡力量，和幾年后興起的網絡小說十分相似。我雖是TVB劇迷，但覺得所有TVB改編劇都難以還原小說的核心；《尋秦記》是其中最接近的一部，劇情改編和敘事節奏都處理得不錯，兩位男主角的演技也全程在線。

回想起來，我讀黃易的小說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大部分情節都已模糊，只記得一些角色名字。可一旦想到這些名字，對應的形象便立即浮現眼前，可見黃易筆力之深，真正賦予了角色靈魂。不過黃易小說也有其問題：配角和路人角色過多，他又喜歡像金庸那樣借用歷史進行二次創作，劇情推進速度快，多線敘事對讀者的記憶力是一大考驗。此外，大部分女性角色仍偏向花瓶，即便偶爾推動主線，也缺乏足夠出彩的閃光點。

我并未讀完他的所有作品，像《大劍師傳奇》《星際浪子》和《盛唐三部曲》都沒有看完，這里僅就我比較喜歡的幾部略作淺評。下面提到的四部都與歷史背景相關，是新式武俠和爭霸天下劇情的結合。而《大劍師傳奇》屬西式奇幻，《星際浪子》是星際幻想，《破碎虛空》篇幅太短，《盛唐三部曲》時期的筆力則明顯不如從前。如果不想閱讀十幾卷的百萬字小說，也可以選擇港漫版本，黃玉郎改編的出品可堪一看。

《尋秦記》：這部1994年開始連載的作品，堪稱穿越類網絡小說的鼻祖。黃易的小說帶有強烈的“爽感”，與傳統文學迥異——早年很多武俠作家難免文青傾向，偏愛苦大仇深的劇情；黃易筆下即使主角暫時受挫，也會很快迎來反擊。過去三十年的網絡小說與短劇，基本延續了這個創作模式。《尋秦記》前期有不少情欲描寫，中學時代讀到露骨的段落，我自然會面紅耳赤。

但當時更吸引我的，是看項少龍作為一個現代人如何在戰國風云中崛起，以及歷史人物們跌宕的命運。這也是我最早接觸的后宮題材小說，四位女主角各有特色，不過到后期爭霸劇情時，琴清、紀嫣然等角色的戲份明顯減少。小說后半段最精彩的，莫過于趙盤如何一步步走上王位，以及與呂不韋勢力的明爭暗斗。即便今天回看，這仍是一部極為出色的穿越小說，項少龍很有魅力。

《覆雨翻云》：情色內容同樣不少……我也是從這里第一次了解到“雙修”“鼎爐”“道心魔種”這些影響深遠的設定，后來被無數網絡小說借用。“唯能極于情，故能極于劍”——這句話至今難忘，高手就應該有獨特的逼格。小說以明初為背景，融入了朱棣奪位的歷史線索，讓故事更具張力。這也是我最早接觸的多線敘事作品：除了浪翻云與龐斑的主線，還有男二號韓柏的劇情線。

韓柏的人設比韋小寶更接近如今的網絡小說主角，從小人物逐漸成長為天下霸主，邂逅各路美女、獲得種種奇遇。他的恩怨情仇比浪翻云的主線更有趣，尤其是與秦夢瑤的感情，深深觸動男性讀者。說到底，浪翻云實力太強，感情戲也難以展開，不如韓柏、風行烈的故事好寫。如今再看，這部小說出場人物過多，若能精簡江湖支線、增加朱棣與蒙古殘部的戲份，或許會更緊湊。

《大唐雙龍傳》：我覺得TVB版的改編還算不錯，至少比《覆雨翻云》的套皮改編成功。小說以隋末亂世為背景，寇仲和徐子陵出身市井，類似韓柏的成長路線。但二人性格迥異，使得他們的故事線各有特色。相比《覆雨翻云》，本書雖然也有大量修煉與奇遇，但與歷史人物的互動明顯增多，雙龍逐鹿中原、救國救民的情懷，又讓我想起金庸的作品，我就是喜歡這種亂世出英雄。

小說后期圍繞寇仲是否要與李世民爭奪天下展開——讀者皆知歷史結局，所以黃易最終仍安排寇仲退讓。《大唐雙龍傳》的角色數量可能是黃易作品中最多的，各方勢力、武學流派交織，也是這部小說的看點之一。我正是通過這本書，才了解到宇文、獨孤等門閥的相關歷史。不過女性角色確實存在感較弱，婠婠和師妃暄都偏向工具人設定，婠婠的結局也稱不上圓滿。

《邊荒傳說》：這是黃易在千禧年后的首部長篇，也是遺作《盛唐三部曲》封筆之前的作品。此時網絡小說已開始流行，因此本書風格非常貼近網文，我認為是其集大成之作。故事設定在五胡亂華后的淝水之戰時期，那是我極為感興趣卻又冷門的歷史階段，南北勢力爭斗異常精彩。本書采用三主角的多線敘事，每位主角都塑造得引人入勝，女性角色的存在感也顯著增強。

燕飛像是浪翻云的升級版，但他攜手美人收獲圓滿結局；劉裕實現了寇仲未能完成的霸業，從寒門步步成為劉宋開國皇帝；拓跋珪同樣作為北魏開創者，他與劉裕的成長路徑相似卻命運迥異，性格決定了結局。書中除了正道、魔門、佛宗，南北朝特有的世家門閥也占有重要戲份，包括我很欣賞的謝道韞也有登場。反派慕容垂的塑造也十分出色，遠勝《天龍八部》中的慕容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