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疫苗行業大事盤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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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變革

1、百白破免疫規劃程序變更

2025年1月1日，根據國家疾控局等六部門聯合印發的《關于國家免疫規劃百白破疫苗和白破疫苗免疫程序調整相關工作的通知》，實施了多年的百白破疫苗接種程序發生了關鍵性變更。程序由原來的“3、4、5、18月齡”接種百白破疫苗，加上6周歲接種一劑白破疫苗，全面調整為“2、4、6、18月齡及6周歲”各接種一劑次百白破疫苗。

全球及我國百日咳報告發病率近年呈現上升趨勢，尤其是小月齡嬰兒和學齡兒童發病風險升高。百日咳對嬰幼兒可能致命，將首針接種時間從3月齡提前至2月齡，旨在為最脆弱的群體筑起更早的免疫屏障。同時，將6周歲的“白破疫苗”加強針升級為“百白破疫苗”，則強化了對學齡兒童百日咳的持續保護，彌補了原有免疫程序的保護缺口。

這一“兩變一增”的調整（首針提前至2月齡，6周歲用百白破替代白破疫苗，百日咳總劑次增加）絕非簡單的日程變動，而是針對全球“百日咳再現”的精準布防，更符合“國家免規規劃”的“規劃”兩個字。

如果說百白破程序調整是應對特定疾病的“點”上突破，那么2025年4月國家藥監局對流感疫苗批簽發時限的調整，則是一場旨在提升整體供應效率的“面”上改革。

2、國家藥監局調整流感疫苗批簽發時限

2025年4月，為提升供應效率，國家藥監局調整流感疫苗批簽發時限：將流感疫苗的批簽發時限由60個工作日縮短至45個工作日。

這項改革直擊流感疫苗供應中的一大痛點——季節性。

流感疫苗接種具有極強的時效性，生產、批簽發、配送、接種各環節必須緊密銜接。縮短批簽發時間，意味著疫苗能更快地從生產線進入接種點，為每年秋冬季的接種高峰爭取到寶貴的時間窗口。這更靠近國際標準的改變，也確保了國家與地方的各類流感免疫規劃項目（如為老人、學生免費接種）能夠更順暢地實施，使公共衛生產品能更高效地觸達目標人群。

3、HPV疫苗納入免疫規劃

2025年11月10日HPV疫苗正式納入國家免疫規劃。根據國家疾控局等7部門《關于將人乳頭瘤病毒疫苗納入國家免疫規劃有關工作事宜的通知》(國疾控衛免發〔2025〕16號)文件規定：自該日起，為2011年11月10日以后出生的滿13周歲女孩免費接種2劑次雙價HPV疫苗。

政策出臺的直接動因，是我國宮頸癌發病率和死亡率上升且呈年輕化趨勢的現實威脅。而選擇為13歲女孩免費接種，則是綜合了世界衛生組織的建議、疫苗的保護效果、成本效益以及社會可操作性后的“最優解”。

當然，這也標志著國家公共衛生投入的重心，正從傳統的傳染病向包括癌癥在內的更廣泛的健康威脅拓展；覆蓋人群，也由原來的0-6歲兒童，拓展為13歲及以上的未成年人；這次嘗試性的全方面“拓展”，也為未來的“全生命周期”預防接種打下了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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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鏖戰

在政策引導的增量市場之外，傳統的成熟疫苗市場則陷入了激烈的存量競爭，價格成為最直接的武器。

1、流感、水痘等常規疫苗集體降價

2025年，流感疫苗的價格記錄被一再刷新。在北京，用于政府免費接種項目的三價流感疫苗中標價低至5.5元/支；在浙江，省級采購的中標價僅為6元/支。即便是面向自費市場的四價流感疫苗，多地價格也已跌破百元，零售均價降至88元左右。

而世界衛生組織（WHO）基于B/Yamagata譜系病毒已多年未被監測到的現實，建議從2025-2026流感季起，將疫苗配方全面過渡為三價。這一科學建議消除了四價疫苗的部分技術優勢，雖然公眾選擇四價流感疫苗的很多，但卻加速了三價疫苗成為政府采購（北京、浙江、深圳等地將流感疫苗納入地方免疫規劃，為特定人群免費接種）主流選擇的進程，也加劇了該領域的同質化競爭。甚至，一旦公眾對疫苗的認知能從“追求高價”轉向“科學理智”，那擁有超過十幾家企業生產的“同類”產品將成為一片“紅海”。

與此同時，水痘疫苗也在多省發布了主動降價通知，單支降幅在3至5元。

水痘疫苗（減毒活疫苗）是技術非常成熟的品種，各家的產品在保護效果上差異不大。當技術壁壘消失，競爭便迅速“白熾化”。

這場價格“雪崩”開啟了疫苗行業“鏖戰”的第一步。

流感、水痘疫苗的今天，很可能就是其他技術成熟、競爭者眾多的非免疫規劃疫苗的明天。這要求企業必須擺脫對單一成熟產品的依賴，比如狂苗。

2、人用狂犬病疫苗進入單品內卷困局

人用狂犬病疫苗市場的競爭態勢，是“鏖戰”的另一個縮影。

以行業代表性企業康華生物為例，其2025年的困境極具典型性。隨著民海“同款”二倍體狂苗的上市，公司2025年前三季度凈利潤同比“腰斬”，核心原因正是其過度依賴的曾經獨家的人二倍體狂犬病疫苗，陷入了“量價利齊跌”的困境；甚至一直坐穩狂苗“龍頭老大”地位的成大生物，也因行業增長放緩、凈利潤連續三年下滑、核心產品深陷價格戰、控制權易主而不得不在短短半個月內連續砍掉6個研發子項目。

這揭示了非免疫規劃疫苗市場一個殘酷的規律：任何一個高價值、技術相對成熟的“大單品”，都可能因技術壁壘被突破、新競爭者涌入而迅速從藍海變為紅海，過度依賴單一產品的企業將面臨巨大風險。在激烈的市場里，一款產品包打天下的時代正在過去。

3、高價疫苗施行優惠策略變相降價

至此，疫苗行業“戰局”已經擴大：不僅限于傳統疫苗，在被譽為“下一個黃金賽道”的成人疫苗市場，激烈的競爭也已提前上演。面對市場教育成本高、公眾接種意愿有待提升的現實，各類促銷手段層出不窮。

多地HPV疫苗針對不同年齡段，推出“買二送一”或“末針免費”等優惠；帶狀皰疹也同時實行“買一送一”等相關優惠；而國產帶狀皰疹在進口帶皰“買一送一”的壓力下，實際零售價格從約1369元降至464元/針，大約是此前價格的三折。國產九價HPV疫苗更是直接定價499，意圖通過極致的價格優勢快速搶占存量市場份額。

這些現象共同指向一個事實：無論是成熟的兒童苗還是新興的成人苗，中國市場都已進入一個以價格競爭為顯著特征的深度整合期。企業必須直面“以價換量”的生存考驗，并尋找差異化突圍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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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創新

在“變革”與“鏖戰”中，真正決定行業長遠未來的，是“創新”。

1、產品上的突破

1）國產四價、九價hpv疫苗的上市

宮頸癌是嚴重威脅女性健康的惡性腫瘤，也是目前唯一病因明確且可通過疫苗有效預防的癌癥。

2025年6月4日，全球第二款、國內首款九價HPV疫苗，終于獲批上市并正式投入使用；緊接著，2025年9月28日，中國首款，全球第二款四價HPV疫苗也上市了。

這標志著我國成為全球第二個具備高價次HPV疫苗獨立供應能力的國家。

而且，這兩款疫苗價格均不到原來進口疫苗的一半。（國產九價HPV疫苗價格大概在500元/劑左右，國產四價HPV疫苗價格大概在240元/劑左右）這預示著我國在打破了國外企業長達十余年壟斷的同時，為全世界提供了更具性價比的同類產品。

2）六價輪狀疫苗的問世

輪狀病毒是全球5歲以下兒童中度至重度腹瀉的最主要原因，幾乎所有未接種疫苗的嬰幼兒在2歲前都會經歷至少一次感染。”數據顯示，我國5歲以下兒童腹瀉死因中，輪狀病毒占比高達42%。而輪狀病毒尚無特效藥物，接種疫苗是最有效的防控手段。

我國自主研發的全球首款六價輪狀病毒疫苗也在2025年獲批上市并正式投入使用，代表了中國疫苗完成了從“單價輪狀”、“三價輪狀”到“六價輪狀”的升級。作為全球首個覆蓋六種血清型的輪狀病毒疫苗，其最突出的優勢是精準覆蓋了國內主流流行的G8、G9型別，而此前國外上市的單價或五價疫苗均未涵蓋亞洲常見的G8型毒株，這徹底改變了現有疫苗的防護格局。同時，也填補了國內流行株防護空白，為我國輪狀病毒防控提供了更適應本土流行趨勢的工具。

2、疫苗技術上的突破

除了產品的更新，在更前沿的底層技術領域，中國科研力量正瞄準下一代疫苗的核心——遞送系統與佐劑，并取得關鍵進展。

1）mRNA疫苗

在新冠疫情期間得到實戰驗證的mRNA技術，其研發重點已轉向更通用的平臺能力建設。國內科研機構和企業正致力于優化脂質納米顆粒（LNP）遞送系統，以提升其穩定性、靶向性和安全性，為開發針對流感、呼吸道合胞病毒（RSV）甚至腫瘤的治療性疫苗奠定基礎。

2）新型佐劑

佐劑是提升疫苗免疫應答的“增效劑”。

針對老年人等免疫應答較弱的人群，開發高效、安全的新型佐劑（如MF59-like、AS系列等）成為研發熱點。這些佐劑能幫助疫苗在劑量不變甚至減少的情況下，激發出更強、更持久的保護力，是突破成人疫苗瓶頸的關鍵之一。例如：中山大學團隊研發的能高效誘導CD8+T細胞免疫的新型佐劑分子SABER，為下一代治療性疫苗的開發提供了關鍵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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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拓展

1、人群：從兒童到全生命周期

長期以來，疫苗行業的主要焦點是兒童，但隨著人口老齡化加劇和“健康中國”戰略的推進，我國疫苗體系將從以兒童基礎免疫為主，逐步向覆蓋全生命周期的疫苗體系轉型。成人疫苗市場成為了行業新的、規模巨大的競技場。

但我們仍然時刻面臨著：公眾認知度低（對疫苗不了解，甚至以為疫苗是小朋友才接種的“預防針”）、支付體系尚未完全覆蓋（多數成人疫苗需自費，商業保險參與度低）、以及接種便利性不足（缺乏像兒童預防接種那樣高效組織的服務體系）等諸多問題。

目前，已經有了成人接種門診（備案制）開展周末便民服務的規定，未來路還長，不僅需要產品、便利的設施、服務，更需要宣傳教育，提升接種的意識，從根本上將“全生命周期”的保護落實。

2、地域：出口疫苗遠銷國外

在國內市場增長逐步進入平臺期的背景下，廣闊的海外市場，特別是“一帶一路”沿線國家和地區，將為中國疫苗企業提供新的發展空間。

中國生產的乙腦、脊灰等疫苗早已通過世界衛生組織預認證（PQ），進入聯合國采購目錄，服務于廣大發展中國家。如今，隨著國產HPV疫苗等更多創新產品獲得PQ認證，中國疫苗的出海正從傳統的“援助性采購”向“市場化出口”升級，從“供應產品”向“技術合作”深化，在全球公共衛生治理中扮演越來越重要的角色。

總的來說，2025年疫苗行業告別了早期部分品種的暴利時代，在政策與市場的雙重重塑下，疫苗回歸了“公共衛生產品”與“市場經濟商品”的雙重屬性本質。

展望2026年及更遠的未來，我們期待的將是一個更加成熟、穩健、創新的疫苗行業。疫苗企業要根據我國甚至全球的疾病流行趨勢進行研發和生產，而不再僅僅依賴于少數爆款產品。我們需要逐漸建立擁有多元化產品管線、尖端技術平臺的全球化體系，并從“價格戰”中抽身出來，加入“品牌化”的良性競爭。疫苗服務的對象，也將不僅是搖籃里的嬰兒、教室里的少年；更是職場中的青年、家庭里的長輩，是每一個生命階段的我們。

回望2025年

是驚險，

但值得經歷的一年，

有轉折、有發展，

然，不破不立……

而2026年更是值得期待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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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寫| 劉瀟

校稿| Gddra編審| Hide / Blue sea

編輯 設計| Ali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