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本文有輕微劇透
曾幾何時,馮小剛的賀歲片、徐克的魔幻題材,是票房與口碑穩定在及格線以上的保障。如今,以申奧、算、文牧野為代表的一批新導演,在商業故事片的道路上大有接班之勢。
憑借《南京照相館》問鼎今年國產電影口碑冠軍后,申奧馬不停蹄,又在年底交出了撤僑題材電影《用武之地》。本片改編自真實事件,講述一對駐外記者和志愿醫生夫婦深入戰亂腹地,進行了一場長達105天的驚魂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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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美好,人性殘酷
《用武之地》故事發生在虛構的非洲某國。電影開場,本有望去歐洲踢球的少年被射殺,整個足球場淪為人間地獄,危險感從第一分鐘起就蔓延開來。
和傳統撤僑電影大多以軍人、外交官等為主角不同,在《用武之地》中,肖央飾演的主角馬笑是一位面臨裁員危機的駐外記者,為了保住工作,他想趁在非洲最后的時間多記錄一些重大新聞素材。此時,鄭愷飾演的工程師苗峰赴郊區修理基站,馬笑和妻子兼志愿醫生潘文佳陪同,恰逢該國內亂,恐怖主義者再度生事,馬笑夫妻先后被恐怖組織擄為人質,苗峰更是誤踩地雷而不幸去世。
《用武之地》對恐怖組織的運作有著更細致的呈現,申奧在呈現恐怖主義的荼毒時,也隱晦地揭示了政府軍的問題。因此,《用武之地》并非爽文,而是一部用類型化語言來呈現戰爭反思的寫實之作。
槍決、火刑、砍腳、割喉、屠殺……《用武之地》用冷冽的鏡頭語言,直觀呈現了動亂地區的殘酷。非洲司機哈桑,幾分鐘前還跟主角有說有笑,轉眼間就被槍殺。苗峰原本擁有大好的人生,地雷一響,他的腿上血肉模糊,即便馬笑將他救回車上,他也因為在荒漠中無法得到及時營救,而在痛苦中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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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奧沒有把重點放在孤膽英雄的大放光彩,或者堆砌戰爭場面上。他花費較大篇幅,呈現了恐怖主義在落后國家的具體運作。比方說:恐怖主義者如何培養孩子成為殺戮機器。他們在村莊、城鎮中搶走孩子,要求這些孩子學會殺人,起初是用匕首,隨后是槍。在這些孩子本該接受人文教育的關鍵階段,他們被灌輸的卻是殺人、殺人、殺人。一張張純真面龐,淪為戰爭中的耗材。
恐怖主義者自詡“圣戰”分子,他們是宗教信徒中的極端排外者,用所謂信仰,包裹自己屠殺異己、排斥世俗化的思想觀念。在占領區村莊,他們實施恐嚇統治,窩藏政府軍士兵和外國人的村民,一經發現就難逃處死。發現外國人并主動上報的人,能得到金錢獎勵。
在有限的篇幅內,申奧對政府軍一方也進行了刻畫。政府軍內既有和平主義者、理智官僚,也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政府軍在突襲恐怖組織窩點時,險些炸死中國人質,而電影中炸死苗峰的地雷,其實是政府軍多年以前放的,目的是阻止反政府武裝。
電影借中方人員之口說,這是歷史遺留問題。當父輩埋雷,子輩排雷,申奧在此埋下的隱喻呼之欲出——我們這一代,多多少少都在做著為上一代買單、排雷的工作。它很累、很枯燥,但這些工作,才是和平能夠延續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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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不住的主角,升不上去的番
同為申奧作品,《用武之地》與《南京照相館》同年上映,難免作為對比。審慎地說,前者更像是《萬里歸途》和《孤注一擲》的調和版,它與《孤注一擲》水準相近,但在質量上明顯不及《南京照相館》。在核心創意點和細節處理上,本片都不如《南京照相館》出彩。
在《南京照相館》中,申奧圍繞“照相”這一核心創意,從拍攝、顯影、照相之人、照相背后的歷史敘事權爭奪等角度,環環相扣地呈現了一個余音繞梁的精彩故事。在《用武之地》中,核心創意并不算足夠出彩,有《萬里歸途》等珠玉在前,觀眾對撤僑題材會有更高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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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武之地》在主角塑造上也稍顯粗糙。電影前30分鐘,申奧著重凸顯馬笑功利的一面,試圖與其后面的轉變形成對比。但作為一名在沖突地區工作多年的記者,馬笑這個人物要立住,必須要足夠職業,可在本片中,馬笑做出的一些行為卻猶如剛入行的新人。
比如,他在已經看到路邊逃難者和被炸毀車輛的情況下,不去立刻通過多方渠道核實是否有戰爭出現,勸苗峰返回,而是繼續前進,這并不是職業的表現。當他明知恐怖組織在懸賞捉拿外國人,一些村民會為了賞金舉報,他還涉險去隔壁村換油,連累了庇護他的村莊。這些行為,削弱了觀眾對他的共情。
另一個明顯的問題,在于影片最后三分之一部分的節奏感變得松垮。當大使館人員已經與馬笑夫婦取得聯系,政府軍出動戰斗機救援時,觀眾已經確信馬笑夫婦可以被營救。但電影此時還有十幾分鐘長度,申奧為了延續緊張感,安排了一場恐怖組織在基站處圍追主角的戲,可惜表現力平平。事實上,影片到底就已經失去了緊張感,從劇作邏輯上看,《南京照相館》是最后還升了一番,《用武之地》則是想升,但心有余而力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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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爭最后的贏家,是蒼蠅
從《孤注一擲》到《用武之地》,申奧最近拍的三部戲,可以戲稱為“逃離三部曲”。在故事片、類型片的技巧運用上,他可能是新一代導演中最嫻熟的一個。
許多跟他合作的從業者都表示,申奧做事穩健,他找到一種成功的方法論,就會將其貫徹下去。他尤其擅于將夸張的情節合理化,呈現絕境中普通人的自救。
《用武之地》雖有明顯的劇作遺憾,但在立意和執行上,它仍是一部值得觀看的電影,屬于今年華語院線商業題材中較好的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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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片沒有空洞地呼喊和平口號,主創用修路、醫療、種番茄等情節傳遞出——和平,離不開經濟建設與民生改善。這部電影也濃縮了中國在支援非洲經濟建設時的基本主張,那就是不干涉他國內政,不走資本主義國家的殖民路線,在提倡第三世界團結的主旨下,幫助改善非洲人民的生活狀況。
電影中,有一句話至少出現了三次,可謂題眼。這也是我認為本片最值得深思的一句話:
“你知道戰爭最后誰贏嗎?是蒼蠅。先是狼吃,再給鷹吃。子彈和炮彈打不到蒼蠅,最后給蒼蠅很多食物。”
所以,戰爭最后的贏家是蒼蠅。
來源: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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