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推土機的轟鳴聲劃破沉睡的巴拿馬夜空。美洲大橋旁,那座承載171年華人血淚記憶的紀念碑,在沒有任何預警的情況下,被連根拔起。
幾十名華僑沖上前,試圖擋住機器,他們不是為了石頭,是為了尊嚴。
12月27日深夜,地點是阿賴漢市,巴拿馬城的“后花園”,也是華人社群最活躍的地區之一。
被拆除的是“中巴友誼公園”和華人抵巴150周年紀念碑,這座紀念碑不僅是華人社團自籌資金、中國政府支持建設的成果,更是巴拿馬國家檔案里被寫入的“文化遺產”。
當地市政府給出的理由是“有安全隱患”,可問題是,早在一年多前,華人社團就主動提出愿意出資修繕,還獲得中國使館的明確支持,結果呢?提議沒人理,到了年末,直接推平。
紀念碑代表什么?是裝飾品嗎?絕不是。
1854年,第一批華工從廣東漂洋過海來到巴拿馬,參與修建橫穿南美的兩洋鐵路。那是熱帶雨林里的“地獄工程”,當地流傳著一句話:“每根枕木下埋著一具華工尸骨。”冷冰冰的數字背后,是無數人的命換來的基礎設施。
2004年,巴拿馬政府正式確立每年3月30日為“華人日”。當時的總統馬丁·托里霍斯親自出席紀念碑落成典禮,還發言致敬華人對國家的貢獻。
現在這碑被鏟了,鏟的不是石頭,是歷史,是對犧牲者的背叛。
中國駐巴拿馬大使館的聲明罕見地用了三個詞:“極度震驚、強烈憤慨、堅決反對”,這是外交系統里最高級別的“紅色警報”。意思很簡單:這事,不能忍。
事件曝光后,巴拿馬國內也炸了鍋。
現任總統第一時間發聲,稱拆除行為“不可原諒”,并直接下令要求在原址“立即修復”,總統府用詞也很重,形容拆除是“野蠻行徑”,沒有任何法律或道德支持。
不僅總統發話,巴拿馬國會、多個政黨和社會團體也紛紛聲援華人社區。阿賴漢市政府一時成為眾矢之的,市長辦公室甚至一度關閉,避免媒體圍堵。
這場突如其來的“拆碑風波”,不僅撕裂了地方與中央的行政矛盾,也激化了社會對歷史記憶與多元文化認同的爭論。
我們不妨換個角度看。巴拿馬全國人口只有400多萬,其中華人約占7%,已成為不可忽視的族群力量。華人不只開超市、做餐飲,他們投身政界、教育、慈善,也參與國家建設。
紀念碑不僅是石頭堆起來的,它是族群認同的標志,是巴拿馬現代化進程中少數族裔榮譽的一部分。你說它“有安全隱患”就能隨便推掉,那將來是不是別的少數族裔文化符號也可以隨便清理?
這種做法,在文化多元的國家里,風險極高,代價極大。
這次事件的最大問題在于:市政府完全繞開程序,零溝通、零透明。
華人社團早就多次主動接觸市政府,明確表示可以承擔全部修繕費用,中國大使館也不是袖手旁觀,而是早早表明愿意提供支持。
但這些善意,全被無視。最終迎來的,是夜半推土機。
這種做法,不僅傷害了華人社群的感情,更破壞了中巴之間建立多年的互信基礎。尤其是在當前國際形勢下,任何一個外交小動作都可能被放大解讀,影響大局。
目前來看,巴拿馬中央政府已經意識到事態嚴重,正積極推動修復紀念碑,但這件事到底怎么收場,還得看后續兩個動作:
一是,是否真正追責,不是簡單地發聲明,而是要調查是誰拍板決定在深夜動工,為何無視社團溝通,這些都必須有說法。
二是,是否能重建信任,修個碑容易,修復信任難。如果地方政府沒有吸取教訓,類似事件可能還會發生。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拆遷風波,而是一場文化認同與歷史記憶的博弈,中巴友誼紀念碑被鏟,不只是遺憾,更是一記警鐘。
尊重歷史,不是一句空話;傷害感情,也不是一句“誤會”就能帶過,推土機推倒的是石碑,擋不住的是華人百年辛酸的回響。
歷史不是隨便改的,記憶不該被漠視。誰忘了歷史,誰就會在未來里迷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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