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滾動播報
(來源:中工網)
12月23日凌晨1時58分,北天山隧道正式貫通。精伊高速公路G577項目最后一個控制性工程完工。這條打通北天山的高速公路,將成為聯通伊犁河谷最便捷的通道。
此前,從烏魯木齊到伊犁,走連霍高速翻山越嶺,最快要7個小時,途經的果子溝等路段還時常因暴雪封路。精伊高速另辟蹊徑,修建長大隧道、高墩大橋,將通行時間壓縮至1個小時。
回望4年多的建設歷程,這群建設者經歷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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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吊著的石頭終于放下了”
石文科心里懸著的那塊大石頭終于放下了。
作為中鐵城投G577項目指揮長,他是2021年4月來這個項目的,這是他第一次來新疆,也是第一次當指揮長。
該項目所處地勢極為險峻,山高谷深、壁立陡峭,而且氣候條件惡劣,除了大風,還有暴雨、洪水、泥石流、雪崩等自然災害頻繁發生。
其中的一標段位于阿卡爾山口,春秋季節風力較大且氣候干燥,月平均6級以上大風天氣占比達三分之一,只有4到10月有適合施工的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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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1月,北天山隧道出口發生風吹雪災害,攪拌站被大雪掩埋,部分鋼筋棚坍塌。石文科隨即帶隊前往現場。“當時便道完全被大雪掩埋,天地間白茫茫一片,分不清前方是山還是河道,工人還在里頭,我特別擔心。”他說,好在通過及時除雪搶險,迅速恢復了便道的暢通。
北天山隧道處于伊犁河谷深處,夏季暴雨頻繁,容易引發泥石流、山體滑坡等地質災害。2024年7月19日、8月12日,新疆伊犁州尼勒克縣喀拉蘇鄉遭遇罕見暴雨,導致山區河流水位急劇上漲,部分道路、橋梁被泥石流沖毀。
險情發生后,項目部成立搶險救災小組,第一時間趕赴搶險現場疏通河道。同時,緊急從10公里外調撥挖掘機、裝載機等機械設備(8臺)支援現場,清理泥沙、疏通河道,保證正常泄洪。經過20余小時的奮戰,成功消除水患,恢復便橋和道路的通行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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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鍵技術挑戰是建設者必須啃下的“硬骨頭”。博爾博松特大橋最高墩144m,混凝土高揚程泵送及大體積混凝土澆筑和養護質量控制等難度較大。而且,其最大跨度為160m,對掛籃施工線型控制、合攏高差控制等要求高,所有工裝抗風載要求高。而承臺均位于陡峭山腰,便道施工難度大,且存在邊坡下滑風險。
“塔吊及電梯傾覆風險、高空作業風險、起重吊裝風險、0號塊模板安拆風險、掛籃行走傾覆風險、便道行車安全風險等,這些都是主要風險控制點,時時刻刻揪著心。”石文科說。
46歲的石文科已經做過兩次支架手術。“太操心了。”他喃喃自語。
壓力與成就感某種程度上成正比。身為指揮長,項目建設過程中自然也有令他非常興奮的時刻。比如博爾博松特大橋合龍。“4年前從下面開始打樁,我一直是站在橋底往上看,今年6月30日合龍后能站在橋上往下看,很有成就感。”
如今,北天隧道的貫通帶來的興奮勁兒則“大得多”。“風險無處不在,心里一直吊著的。貫通了,終于長舒一口氣。”石文科說。
“天山認得我,我也認得它”
2023年11月,北天山寒風裹雪,中鐵一局項目現場副經理唐立桃揣著調令再次奔赴這片熟悉的土地。
作為“鐵二代”,他1993年便踏入工地,父親那句“鐵路人的根扎在別人走不到的地方”早已刻進骨子里。此前八年精伊霍鐵路建設時光,更讓他摸清了天山的“脾氣”,成了懂地質、通技術的“活圖紙”。面對這次公路隧道建設任務,他底氣十足:“天山認得我,我也認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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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盛夏降臨,隧道單日涌水量突然飆到6萬立方米,相當于30個標準游泳池的水往洞里灌,掌子面成了“水簾洞”,抽水機轟鳴不停,工人渾身濕透,士氣漸漸低落。
危急關頭,唐立桃二話不說跳進齊膝深的冰水里,抓起對講機喊出那句讓所有人安心的話:“莫慌!聽我指揮!”
他迅速調度數十臺大功率水泵,搭起三級反坡抽排系統,24小時守在現場盯著排水。幾天幾夜過去,1800米的排水系統終于頂住壓力,隧道重新一寸寸向前推進。
年輕的技術員看著他濕透的工裝,紅著眼眶說:“有唐領工在,再大的坎都能過去!”
博爾博松特大橋見證了他的成長
巍峨的北天山腳下,G577精伊公路如一條鋼鐵綢帶在崇山峻嶺間蜿蜒,山谷間一座高聳入云的大橋——中鐵三局承建的博爾博松特大橋,如鋼鐵巨人般矗立于云端。
“作為項目的‘咽喉工程’,這座大橋按左右線設計,最大跨度為160米變截面預應力混凝土連續剛構,最高墩身144米,刷新了新疆目前在建連續鋼構橋梁類型中最高的橋墩紀錄。”大橋技術主管李洋介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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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李洋大學畢業后,奔赴新疆投身于工程建設。“當時去現場踏勘,發現這里的土軟得像泡透的饅頭,軟而松散,還存在堆積體滑移問題,常規旋挖鉆鉆孔作業很難成孔。”李洋回憶道。
面對特殊地質,團隊反復研究鉆孔方案,靈活運用人工爆破挖孔、旋挖鉆成孔、沖擊鉆成孔等工藝,并為樁基施工定制了“鋼護筒全程跟進”方案——鋼護筒像“防護衣”般隨鉆機深度同步下放,終于讓樁基在松軟土層里“站穩了腳”。
李洋跟著師傅后面忙前跑后,測量放線、核對圖紙、計算數據……逐漸摸清了建橋的脈絡。
博爾博松特大橋的建設,每一步都是“啃硬骨頭”,而承臺施工是第一道難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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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墩身的“基石”,大橋主墩單個承臺需澆筑1500立方米混凝土——這相當于要填滿大半個標準化游泳池。“大體積混凝土最怕‘發燒’,水化熱要是控制不好,表面會出現開裂現象。”李洋說,他們制定出“分層澆筑+預埋冷卻水管+智能測溫+覆蓋灑水”的控溫方案,讓混凝土在“慢呼吸”中慢慢凝結。
大體積混凝土澆筑的那段時間,他早晚盯在現場,每隔一小時測一次溫度,直到確認混凝土內部溫差與表面溫差、混凝土表面溫差與環境溫差都在可控范圍內,才松了口氣:“這基石總算經得起北天山的考驗。”
更大的考驗在144米高墩施工。這座高墩相當于53層摩天大廈的垂直攀升,墩身獨特的結構設計:底部為單肢三倉薄壁空心形態,向上逐漸過渡為雙肢薄壁結構。
針對大橋特點,李洋和技術人員提出一項大膽創新:采用“翻模+液壓爬模”組合施工工藝。墩身底部單肢段采用翻模工藝快速推進,提高了施工工效;到了64米以上的雙肢段,逐步轉化為液壓爬模工藝。這套工藝如同為墩身創造了一副“機械骨骼”,不僅能實現自動爬升、整體移動,更以極強的穩定性筑牢了高空施工的安全防線。
在高空中由翻模施工轉為液壓爬模施工,工序轉換復雜,要完成重型工裝的拆裝與銜接,堪稱一場精細度拉滿的“空中搭積木”。更棘手的是,大橋地處伊利河谷風口地帶,5級以上大風是家常便飯,所有施工工裝必須嚴格滿足抗風載標準。而爬模安裝時與墩身預留爬錐的對接誤差,更是被嚴格控制在5毫米以內,相當于一根細針的直徑。
那段日子,李洋每天守在吊裝現場,最終順利通過爬模驗收。
從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成長為獨當一面的技術主管,巍峨的大橋見證了這個年輕人的成長。
那些穿過隧道的人們不知道的事
站在北天山隧道長達5公里的掌子面上,混凝土的氣味裹挾著巖層特有的鐵銹味撲面而來。攥著的手電切開混沌的黑暗,光柱里漂浮的粉塵像被驚醒一般,讓吳星科想起兩年前第一次走進隧道時,那略帶慌亂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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帥氣的T恤總在一次值班后就變成赭石色,圖紙上的等高線則隨著隧道走向在掌心蜿蜒。指導老師告訴他“光面爆破”就是“繡花的力氣活”,炮眼的間距就像在花崗巖上雕刻時光的年輪。
2023年深秋的某個子夜,斜井涌水增大,冰涼的巖壁在探照燈下泛著青灰色。不遠處的水倉里20臺抽水機轟鳴,吳星科嗅到一陣不安的聲響,那聲音像極了下雨天老家夯土墻時的喘息。
后來,他參與了反坡排水的方案制定,見證了“三級排水系統”把反坡段的水流馴服成溫順的溪澗。
那天,他癱坐在工區板房里,看著被泥漿泡發的十指,突然明白圖紙上的等高線原來會生長,會順著建設者的指紋爬上云端。
籃球撞擊板房的回響是北天山腳下動人的晚鐘。當吳星科的三分球第七次洞穿籃筐時,維吾爾族同事熱拉提把馕餅掰成兩半,遞來的半邊還帶著他掌心的溫度。
他們常在暮色里追逐滾向駱駝刺叢的籃球,滿山的土撥鼠看著他們,然后一臉懵地逃進大地。
2024年夏天,吳星科帶著同事們參加全線籃球聯賽,不管名次,他們要的是工作之余的撒歡,因為他們都很年輕。
北天山隧道進口段貫通前的最后5米,全站儀的紅色光點成了黑暗中的心跳。當掌子面的風突然裹挾著天山北麓的云杉氣息撲面而來時,爆破后的煙塵里浮現出鉆石般的陽光棱柱。
伙伴們的歡呼震落巖壁上的水珠,那些曾讓他們徹夜難眠的滲水點,那一刻折射出彩虹的弧度。
吳星科的安全帽內襯里還夾著約會那天送給女友的薰衣草,她說它比任何裝飾都美麗,于是轉送給他,給常年在遠方的他一點慰藉。
當吳星科和同事站在貫通的掌子面前,仿佛已看到第一輛工程車穿過這條凝結著晨昏的隧道,100公里外的賽里木湖正把天空的藍揉進粼粼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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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不久后的某天,會有載著薰衣草的貨車、載著俊男靚女的越野車從北天山隧道呼嘯而過。那些紫色的芬芳和歡歌笑語將帶著吳星科們澆筑進混凝土的青春,去往比國境線更遠的遠方。盡管穿過這座隧道的人們不知道,有一名建設者的名字叫吳星科,他是中鐵二局的技術主管。(工人日報客戶端記者 蔣菡 通訊員 吳星科 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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