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窮書生的奮斗：30年內，從官場素人打拼到封疆大吏

(文/陳達)清光緒六年（1880年）九月十五，組建三姓巴彥通防營綏字軍的300人精英團隊，陸續乘船抵達三姓（現黑龍江省依蘭縣）城西的牡丹江碼頭，三姓副都統衙門的官員們忙著與離船登岸的武官戴宗騫一行寒暄，戴宗騫的幕僚袁大化緊隨其左右。

綏字軍中袁秀才

袁大化（1851年—1935年），字行南、星南，安徽省渦陽（今蒙城）青瞳區大袁莊人。他的母親雖在地主家做下人卻堅信“窮不生根”，寧可自己出門討飯，也要供袁大化上學讀書。吃得苦中苦的袁大化，科舉結果不負眾望，童生院試不僅考取秀才還因成績優異而取得廩生資格。

時過數年，袁大化秀才并未能續寫高中舉人的精彩人生，而立之年的他為謀出路，決定棄文從戎投身淮軍幕府，其居停主人為安徽同鄉有著直刺官銜的戴宗騫。

光緒七年二月底，袁大化到黑河口（黑龍江省同江縣）執行任務。與黎民百姓的交流過程中，袁大化無數次聽到“三姓旗官往來其地，使若犬馬，剝削無已，與俄之虐我民者無異”，旗官們對屬地百姓的殘酷剝削令大化義憤填膺，尤其是屯人哭訴“三姓德簾(旗官)苛于猛虎，痛無處可以避之”的無奈時，大化對德簾令人發指的惡行已是怒不可遏。

執行任務歸來后，袁大化與居停主人戴宗騫坐談時事，大化心中即有對兇殘的三姓旗官將百姓逼上絕路的悲憤，又有“恨無斧柯奈龜山何”的嘆息。戴宗騫則是以人生導師的身份，告誡他說:“惡惡，不能去，郭公之所以亡也。爾當戒之，三緘其口，勿易君子之言。”

年輕的幕僚袁大化與具有雄才偉略的戴宗騫進行著激烈地思想碰撞，數次的交談和論理，使得袁大化的視野得以拓展，心胸格局也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

訪俄日記成經典

拿破侖曾說過：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人類趨利避害的社會屬性，注定了居于社會底層的小幕僚袁大化，想方設法地尋找出人頭地的契機。

光緒七年，吉林將軍決定遴選密訪夷情的干練人員，在三姓駐防的綏字軍軍事主官戴宗騫舉薦袁大化任該事，正營幫帶劉勉齋作保人。

《東游日記》是袁大化在光緒七年所寫的軍情報告，也是一部東北邊界及中俄關系的重要考察紀實，更是近代東北軍事史上的不朽著述。時任吉林邊務大臣的吳大澂，對該書給予了極高的贊譽，稱：“袁生繪圖略覽一過，才大心細，令人贊嘆不已”。他還進一步肯定《東游日記》作者的觀點，“所注三岔口至（寧古）塔各段可安臺站、可立屯墾之地與鄙見悉合”，只言片語當中顯露出吳公頗有些惺惺惜惺惺之意。

上面以及的《東游日記》由四篇日記組成，時間跨度從光緒七年二月二十八日開始到十一月廿九日結束，歷時九個多月，共2.3萬字，日記后兩篇是赴俄考察的軍情實錄。書中，袁大化以大量翔實的資料和思辯，彰顯出自己對軍情時情的真知灼見。

微服訪俄考察軍情、繪制地圖的袁大化用實際行動彰顯著自己的機智無畏，以據理力爭的氣度在外交上不屈不撓，思辯與學識的雙重強大盡顯出他領導者的風范，進而得到皖籍高官李鴻章的賞識。

光緒九年，袁大化花錢捐了一個候選訓導官階從七品，由而完成了從官場白丁向官員的華麗轉身，其宦海遨游的起始點為清代三姓地方，即現在的黑龍江省依蘭縣。是年九月，袁大化與綏字軍一起離開三姓前往天津駐防，三姓巴彥通防營這個中國最大的江防要塞，不久后更名為靖邊軍后路營。

李鴻章為其捐官

離開三姓后，袁大化官職不斷升遷。光緒十六年起，袁大化任總辦主政漠河金礦。在洋務運動期間，他創新生產經營方式力推近代企業管理，引進俄國工匠、俄國采金機器，實現生產設備、技術流程的近代化。還仿照俄國金廠榨取工人剩余價值的資本主義用工模式，強促“雇工給價，得金全數歸公”的薪酬改革。在抓金礦生產的同時，袁大化還采取招民墾荒，種菜種糧，設立市場等多種手段，擴大消費促進當地經濟繁榮。漠河，這個絕域窮荒之地，在袁大化的領導下，遂發展成邊陲重鎮。

袁大化敢為天下先的大膽嘗試，成為清政府洋務運動的標志之一，其結果是徹底扭轉了金礦長期虧損的局面，黃金產量屢創新高，成為漠河金礦史上最輝煌時期。

袁大化的做法甚得李鴻章贊賞，并將他作為第二梯隊人才加以重點培養，據傳，李鴻章自己拿出銀兩為袁大化特捐知府銜,令袁大化變換成官場錦鯉高躍龍門顯貴加身。

光緒十九年，直隸總督李鴻章極力栽培的袁大化升為道員。二十一年，袁大化因病交卸漠河礦務。因戶部尚書翁同龢與李鴻章政見不合，洋務運動紅人袁道員遭到彈劾而革職。袁大化在辦理漠河金礦期間，著有《漠礦錄》一書。

累官至封疆大吏

光緒二十三年，清廷重臣王文韶上奏朝廷稱袁大化“被參各情無案可據，無貪婪劣跡，其情不無可原，其功實有足錄”。由此，袁大化得以平反昭雪挺過了人生低谷。

官復原職后，袁大化可謂一路坦途。光陰到了光緒三十三年，多次累官的袁大化已居河南巡撫、山東巡撫等顯赫要位，佩頭品頂戴，高位重祿在身。宣統二年，搖搖欲墜的大清朝廷授袁大化甘肅新疆巡撫，他為清政府平定邊疆變亂立下汗馬功勞。張勛復辟時，袁被授任內閣議政大臣之位。

上世紀三十年代初，日本關東軍遣人邀袁大化到偽滿洲國任高官，袁大化以“一臣不事二主”為由拒辭。民國24年（1935年），他于天津去世。

誰能料到，當年在三姓綏軍營內做幕僚的窮書生，雖醉心功名卻臥薪嘗膽，竟然在三十年內，憑借著自己的實干和運氣，從宦海的白丁一直打拼到官至極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