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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8日下午1點20分,撕心裂肺的呼喚也沒能喚回我最最慈愛的母親。靜靜地撫摸著母親帶有余溫的手,凝望著母親慈祥的面容,只想這樣再多陪伴母親一會兒,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減少自己內心對母親的愧疚。
如果找到更好的大夫,如果有更好的治療,母親或許可以再多活幾年,哪怕半年,哪怕一個月,我就可以多一點陪伴母親的時間。
母親最渴望、最幸福的莫過于我的陪伴。可我更多的時候是電話,是近幾年才有的視頻連線。母親生我、養我、牽掛我50年,可我能給予母親的是一年幾次,最多十幾次的短暫陪伴,這是我今生無法彌補的遺憾。
母親一生的大部分時間是在艱辛坎坷中度過的,在歲月的流逝中一點點變老,身體一點點變垮,用一生的付出完成了母親的責任,成就了母親的偉大。
1977年,父親病故,只有34歲的母親遇到了人生中的最大不幸,一病不起。僅有九歲的姐姐成了家里的頂梁柱,洗衣、做飯、料理家務,家里沒有了勞力,生活變得極度艱難。好心的親屬建議把5歲的妹妹送人,不然一家人怎么活啊。母親一句話深深刻印在我幼小的記憶里,“我們娘四個死也要死到一塊兒”。
1978年,母親帶著年幼的三個孩子改嫁到繼父家,組成了一個完整的七口之家,雖然生活依舊清苦,但卻充滿了希望。直到1996年,五個孩子陸續參軍、上學、就業、成家,在每一個孩子的轉折之時,都是母親的舉債之日,能借到錢成了母親最開心的事情。1992年,家里終于有了自己的三間磚瓦房,看上了黑白電視,此后的日子,是母親最省心的日子。如釋重負的母親經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們幾個都有了正式工作,我也對得起你們的死爸了”。
母親一生勤儉持家,對自己尤其刻薄。直到臨終前還在嘮叨自己給兒女增添了多少負擔。母親算過自己一生中掙了不到一萬元錢,除了在社辦企業上班,還要靠養豬、養家禽來貼補家用,所以她才知道每一分錢都要花在刀刃上。
1983年哥哥參軍,母親從賣掉農村老房子的1500元中拿出200元給哥哥買了一塊西鐵城手表。1992年我結婚,母親把其余的賣房錢交到妻子的手上,告訴妻子這是生父留下的唯一遺產作為彩禮。每逢親屬家有婚喪嫁娶都要以自己的名義送上一份禮金,告訴我們欠的人情一定要還上。2019年國慶節,兒子在老家會親家,母親在兒女的攙扶之下參加了她一生中的最后一次宴會,席間她拿出了用方便袋包了幾層的十萬元錢交到了孫媳的手上,告訴大家:“這是多年來侄兒晚輩給的錢,讓孫媳自己買點好看的衣服”。全場淚崩,難道母親一生的節儉只為這一次慷慨嗎?我知道這是母親的全部積蓄,一生節儉的母親此刻是那樣的從容,從容背后是為子孫愿意付出一切的執著。
母愛大概只有在失去的時候才能體會得更加深刻。1986年我上技校的那一年,家里賣了一頭養了兩年的豬,湊夠了我上學的全部費用,母親把錢縫到了我的內褲里,告訴我別苦著自己,家里一切都能克服。上初中時,母親總是把最好吃的東西裝進我的飯盒里。冬天每次從被窩里爬起,襖褲鞋襪都被母親烘烤得熱熱乎乎。等我長大了,終于明白了為什么我們愛吃的東西都是母親不愛吃的,等母親變老了,母親也愛吃的東西又吃不下了。就在母親臨終前一天的晚上,母親還看著我,攢足了全身的力氣跟我說了直至臨終前最完整的一句話:“你去睡一會”。連命都顧不得的母親是怕我累著啊!
抱著母親的骨灰,回到養育我祖祖輩輩的老家。“爸,開門,我媽回來了,你們團聚了”。松柏環抱,稻野芬芳,這是母親長眠的地方,有父親的陪伴,母親不會孤獨,如果上天真的有靈,來世我們還做一家人。
責任編輯:廖云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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