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人民革命軍事博物館的土地革命戰爭館里,陳列著一條顏色陳舊、綴滿補丁的紫紅色毛毯。這不是一條普通的毛毯,這條毛毯三位無產階級革命家使用過,他們是董振堂將軍、朱德元帥和周總理。
董振堂將軍是寧都起義的主要領導者,他是第一個使用這條毛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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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振堂(1895—1937),字紹仲,河北省邢臺市新河縣李家莊人。小時候家里過得還可以,并且董振堂有兄弟三人,兄升堂,弟慶堂。由于家里經濟條件有限,只能讓哥哥去讀書,振堂和弟弟在家務農。
振堂小時候正是清朝末年,八國聯軍侵華,民不聊生,振堂家鄉發生了瘟疫,祖父祖母相繼病亡,家里也因為看病欠下了高利貸。而且李家莊隔壁有個洋人建的天主教堂,里面的教徒仗著洋人的勢力橫行霸道,魚肉鄉里。每當到了麥收的時候,教徒就到李家莊掠奪收麥,振堂父親去縣衙告官,但是縣官不敢得罪洋人,官司也打不贏,教徒更加囂張,把振堂的父親打得頭破血流。
目睹了教徒的暴行,振堂對父親說自己要去讀書,學了本事,就沒人敢欺負了。父親省吃儉用地拿出錢來供振堂讀書,董振堂讀書很刻苦。十九歲董振堂高小畢業,又讀了中學,畢業時獲得“優秀模范”的稱號。
1917年董振堂考入清河陸軍預備學校,1921秋考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董振堂因為數學成績優秀,被分到了炮兵科。畢業后,董振堂聽說馮玉祥的第十一師軍紀嚴明,別人都不愿意去,而董振堂填報的志愿就是到馮玉祥的第十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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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振堂從馮玉祥麾下,一步步地被馮玉祥重用,1926年9月,董振堂已經任國民聯軍第14師第12旅旅長。1928年,董振堂又升任師長。
當時很多軍閥高級官員大都生活糜爛,吃喝嫖賭,無所不為,但是董振堂將軍和大多數的軍閥軍官是不一樣的。比如董振堂的部隊駐守洛陽時,夫人賈明玉來洛陽居住期間,董將軍只給夫人買了一身棉衣服,都是普通的布做的。而當時很多下級官員的太太都是身穿綾羅綢緞,打扮得花枝招展,所以他們覺得董振堂夫人太寒酸了,但是董振堂卻不以為然。
后來賈明玉要回河北新河縣老家去,董振堂又給她買了一件毛衣,一個枕頭,交給她十元錢,囑咐說:“我這一輩子,你甭惦記我吸煙,甭惦記我喝酒,也甭惦記我嫖窯子。我闊起來,也不會尋小老婆。”從那以后,董將軍恪守自己的諾言,努力鉆研軍事理論,為國家的光明尋找方向。
董振堂還很關心士兵,為人慷慨,自己對錢看得很淡。當上師長董振堂一個月有二百元薪水,應該過的很好才對,但是每頓飯都是饅頭和簡單的兩菜一湯。可是董將軍對下級軍官和士兵,卻很大方,誰有困難,他都樂意幫助,每月的薪餉發下之后,全部讓警衛員高志中代管,自己從不往家里寄錢。
有一次董將軍路過一所馮玉祥用公款蓋的新村,里邊住著老百姓,還有公費辦的學校,董振堂見了,感慨地對侄子說:
“將來中國都要象這個樣子,家家有房子住,人人有書讀,有地種,有工做,那樣中國才會成為強國。”
正是董將軍這樣優良的品德和憂國憂民的思想,才會在后來的道路上和紅軍走在了一起,因為只有紅軍才是真正為廣大窮苦百姓謀福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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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大戰后,馮玉祥失敗,董振堂所在的軍隊被蔣介石收編,董振堂任改編后的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路軍第25師73旅旅長。一九三一年舊歷二、三月間,蔣介石下令調二十六路軍南下江西“剿匪”,進攻紅軍,企圖讓這支“雜牌軍”在和紅軍相互拚殺中兩敗俱傷。
二十六路軍到達江西后,董振堂不愿意打紅軍,就制造了一些假情報,以此為由不去進攻紅軍,蔣介石對董振堂懷恨在心。蔣介石親自指揮的第三次“圍剿”失敗以后,又命令二十六路軍困守寧都孤城。
二十六路軍都是北方人居多,到了寧都后,很多人水土不服,患了痢疾,加上蔣介石對于雜牌軍隊的歧視,供給和醫藥條件極差,不到幾個月,幾千人患病死亡。董振堂將軍這時候很迷茫,不知道未來怎么樣,他多次派人去聯系馮玉祥將軍,可是馮玉祥將軍也是大勢已去,無能為力。
“九一八事變”后,東北淪陷,二十六路軍多次要求北上抗日,并且身為總指揮的孫連仲也為了擺脫蔣介石的控制,多次申請北上抗日。然而蔣介石派重兵阻擋二十六路軍的去路,堅決要他們和紅軍對抗消耗。
董振堂在大革命時期,他曾接觸過劉伯堅等許多共產黨人,他覺得共產黨人都是做人的楷模,這時候董振堂將軍已經有了加入紅軍的想法。可是由于沒有信任的人可以促成這件事,其實董振堂不知道的是他們二十六路軍中已經有了地下黨組織。
最后在劉振亞和趙博生等共產黨人的影響下,1931年12月14日,26路軍1.7萬名官兵在趙博生、董振堂的指揮下,舉行了震驚中外的寧都起義,投奔蘇區,并被編入中國工農紅軍第五軍團。董振堂任紅五軍團的副總指揮兼十三軍的軍長,十三軍就是原來董振堂的七十三旅改編的。
部隊改編后,在龍崗圩整頓,董振堂在部隊改編和政治教育的時候,都能深入連隊,認真地檢查部隊對三大紀律八項注意的執行情況。并且他本人也能虛心地向紅軍的高級干部學習,很快董振堂的第十三軍進步得最快,董振堂不光要改造十三軍,他也關心其他兩個軍的改編情況。
趙博生將軍
軍委還給董振堂派了政委何長工,董振堂和何長工相處得很融洽,并且何長工積極幫助董振堂完成入黨的手續。毛澤東、項英等親自接見他們,并同他們親切談話。
五軍團加入紅軍的第一仗就是中央紅軍打贛州的時候,當時紅三軍團有一個叫郭炳生的師長叛變,致使紅三軍團腹背受敵。中央軍委給紅五軍團下達的命令就是掩護三軍團撤出陣地,防止敵人從城內沖出,阻擊城外增援的敵人。紅五軍團開上去順利地抵抗住了陳誠的第十一師,掩護紅三軍團成功撤退。這一仗董振堂率領十三軍一部,手拿大刀,親自上陣,殺得敵人尸橫遍野,狼狽地逃回贛州城。
經過寧都起義、龍崗整編、贛州之戰,紅五軍團快速地成長起來,董振堂的表現也足夠成為一名合格的共產黨員。一九三二年四月,上級黨組織批準了董振堂入黨。董振堂知道了這個消息后,異常地興奮,并且他還表示要把自己的一切獻給黨和人民。
董振堂在當西北軍師長時,有點積蓄,因此他告訴何長工:“何政委,共產黨人不能有私產。我在舊軍隊中還有一點積蓄,存在軍需官那里,就把它拿出來,全部分給戰士吧! ”
何長工表示,你辛苦了大半輩子,存點積蓄不容易,將來還是寄給家里,給家人用吧!
董振堂堅持說:“那我就全部繳了黨費! ”
何長工解釋說:“你是個新黨員,交黨費,黨也不會全部要你的。你還是留一部分給老人吧! 把三分之二分掉,留三分之一。”
最后兩個人爭來爭去,董振堂同意留下五分之一,有三百元,剩下的全不交給黨。這三百元董振堂也是交給警衛員小高,只要誰需要,董振堂都會拿出來,一直到長征路上才用完那三百塊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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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德總司令
1932年春天,董振堂接到命令,到紅軍總部開會。他騎上馬向葉坪奔去。由于去得早,所以他打算去看望朱德總司令,二十六路軍剛改編時,朱德就對這支隊伍很關心,多次看望紅五軍團,鼓勵他們。董振堂走進朱德的家,突然發現總司令的家里太簡陋了,只有一個破桌子,上面放滿了文件,還有一個竹子的椅子。里面屋里更簡單,只有一個木床,床上鋪一條薄薄的褥子,還有一條折疊整齊的棉被,看樣子,那棉被很是單薄。
董振堂心想,總司令也太清貧了,這樣薄的被子,萬一總司令生病了怎么辦?他是我們的總司令啊!董振堂見到朱德后,兩人親切地交談著,但是董振堂時不時地看一眼朱德床上的被子。
過了幾天,董振堂又來到葉坪紅軍總部,他雙手托著一條疊好的毛毯,遞給朱德。朱德很驚訝,董振堂看到了朱老總的驚訝,就解釋說,我看總司令的被子太薄了,因此送給您御寒用。
朱德笑著說,那你蓋什么?董振堂解釋說,當年在西北軍時,在北京賣了兩條毛毯,都是俄國貨,送給總司令一條,我還有一條啊!董振堂看總司令還是不肯收下,最后董振堂再三勸說下,朱德才收下。這條毛毯深藏著董振堂將軍對朱德總司令的關心和敬意,同時也是兩位革命家友情的見證。后來這個毛毯,陪著朱德走完了兩萬五千里長征,遮風御寒很好用。
1936年冬天,“西安事變”發生了,周恩來要去西安談判,解決處理國共紛爭,路上冰封雪蓋,風寒日冷,朱德就把這條毛毯送給周恩來御寒。周恩來很珍惜這個毛毯,時刻帶在身邊。
長征的時候,董振堂為紅五軍團軍團長,當時紅五軍團負責殿后,擔任紅軍主力的后衛。湘江戰役中,紅五軍團的第34師,他們在掩護紅軍主力和軍委縱隊渡過湘江后,第34師包括師長陳樹湘、師政委程翠琳以及5000名紅軍戰士全部陣亡。董振堂很是心痛,但是即使這樣紅五軍團在長征中發揮了很大的作用。1935年6月,紅五軍團在四川懋功與紅四方面軍勝利會師,并得到“鐵流后衛”的光榮稱號,這一切都與董振堂的正確領導有關。
1936年十月底,紅三十軍、九軍、五軍次第渡黃河西進。十一月十一日,過河部隊正式稱西路軍。一開始董振堂所率領的五軍仍然擔任后衛。因戰局變動,寧夏戰役計劃未實現。西路軍向涼州、甘州、肅州方向西進。同年十二月,西路軍占據永昌、山丹之后,五軍調任前衛進駐山丹。
一九三六年除夕,董振堂率五軍首先攻占了臨澤縣縣城,城內守敵倉惶而逃。董振堂則讓政委黃超帶領軍直屬隊和一個團的兵力繼續守在臨澤縣,而董振堂率四十四團、四十五團、騎兵團 (轄三個連) 和特務團 (轄三個連)總計三千多人于次日凌晨離開臨澤,一舉攻占高臺縣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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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占了高臺縣城后,董振堂開始宣傳共產黨的政策,號召當地老百姓抗日救國,斗爭惡霸,軍民情緒高漲。正當高臺縣人民歡呼雀躍的時候,馬家軍的五個騎兵旅、兩個步兵旅及炮兵團、民團約兩萬余人,包圍了高臺,并且切斷了紅五軍和臨澤縣城的聯系。董振堂將軍發動軍民全力守城,敵人以八倍的兵力攻打高臺縣,董振堂將軍率領紅五軍一次次的打退了敵人的進攻。但是由于高臺城墻是個大土圍子,高不到二丈,沒有堅固的城防,更加的消耗兵力和彈藥。
紅五軍的裝備和彈藥是很缺的,所以董振堂將軍知道要想守住高臺根本不可能,因此他派騎兵團在北墻挖了一個大洞,準備突圍用。當時董振堂也無法與外界取得聯系,因為唯一的一個電臺留給了政委黃超。
正當董振堂要下令突圍時,紅五軍的政委黃超派人化裝潛入城內。大意就是:高臺是打通國際路線的重要據點,“總部”命令董軍長一定要堅守高臺,高臺丟失,軍法從事。董振堂看完了這封信,只能召開營以上級別的會議,下令死守高臺,并且把黃超的信讀給了大家聽。最后董振堂死守高臺,但是誰都知道,高臺是守不住的,董振堂雖然很不理解總部的部署,但是也堅決執行。而事實上黃超的信是他自己的意思,根本不是總部的意思。
高臺快被攻破的時候,董振堂帶領五十多個干部戰士,他們莊嚴的向黨宣誓:“我們要流盡最后一滴血,戰斗到底! 為革命犧牲是光榮的,革命一定能成功,自由幸福的日子一定能夠到來。”城破后,董振堂帶著兩個警衛員和一個司號長,從東門以北的城墻上跳了下去。董振堂腿被打中,依然舉槍繼續同敵人作戰,當打到最后一顆子彈時,董振堂舉槍自盡。真正做到了為黨和人民流盡了最后一滴血。
當毛主席和中央領導人知道董振堂犧牲的消息后,無不痛哭流涕,并且在延安為董振堂烈士召開了追悼會。毛主席深情地說,“路遙知馬力”,董振堂是“堅決革命的同志”。周恩來更是睹物思人,他經常用手輕輕撫摸那條棗紅色的毛毯,一面對身邊工作人員說:“同志們,革命不易啊!等全國解放了,我們一定要把這些烈士的遺物陳列起來,供子孫后代好好瞻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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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周恩來到西安同國民黨商談抗日事情時,路上遇到土匪,毛毯被刀砍壞,周恩來就讓人縫好繼續用。“七七事變”后,朱德即將率部開赴太行山抗日前線,周恩來覺得山里風大,朱老總缺少御寒的被子,就又把毛毯還贈給了朱德。1938年冬,朱德住在山西襄垣縣一個老鄉家里,因為火炕燒得太熱,毛毯和墊單都烤了一個大洞。朱德就讓后勤部門縫好,繼續隨身帶著使用。
這條毛毯跟著朱老總經過八年抗日戰爭,三年解放戰爭,一直到全國解放,最后獻給了中國革命軍事博物館。這條毛毯有著重要的意義,它代表了老一輩革命者之間的革命友誼,又代表著董振堂等革命家對國家革命事業的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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