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
「菀菀，你們家可可還小，暫時用不上學區房，不如讓給遠兒吧，他可是我們老王家的獨苗苗，你這個當表姐的可不能小氣啊！」
我和老公剛買了房，仗著有個扶弟魔老媽撐腰的舅舅全家就找上了門，甚至賴著不走，要求過戶給他們全家！
我反手就是一個報警：“喂，110嗎？”
1
「菀菀啊，你還不知道吧？你表弟遠兒考到你們家附近的那所重點高中了，媽想著你們那邊的學區房那么貴，你舅舅家也負擔不起，現在既然你這里有現成的房子，那不如你表弟住到你家去吧。」
這天一大早，我還沒醒呢，就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
什么？
媽媽這一句話，直接給我嚇醒了。
我表弟王遠，從小學起就是遠近聞名的學校混子，別說好好念書了，一天不打架斗毆，舅舅舅媽都得燒香拜佛。
「媽，您別開玩笑了，王遠那水平，別說重點高中了，怕是連普通高中都夠嗆吧？」
我滿心狐疑地問道。
「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一聽我數落王遠的不是，媽媽當即就不高興了。
我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她現在鐵定正在電話那頭翻白眼。
「算了算了，反正媽原本也沒想瞞著你，遠兒能上這個重點高中，確實是你舅舅托關系找人，花了二十萬才進去的。」
2
二十萬？
根據我對我那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沒夠，坑姐姐最是一把好手舅舅的了解。
別說是二十萬了，怕是就連兩萬他都拿不出來。
「媽，你跟我說實話，這二十萬到底是哪兒來的？」我壓低眉心，語氣嚴肅地問她。
媽媽卻不耐煩地選擇了回避這個問題，老大不滿地質問我。
「行了行了，這錢哪兒來的跟你也沒關系，你就說，能不能讓遠兒去你家住吧！」
我嘆了口氣，沒再問下去。
其實不問我也知道，她肯定是又拿爸爸留給我們母女倆的遺產，去貼補舅舅家了。
「這房子不是我一個人的，我得跟見深商量一下。」
「行，那你趕緊跟見深商量，商量好了馬上給我打電話，我好去訂票！」
說這句話，媽媽就直截了當掛斷了電話。
我無奈爬起身，將表弟想來我家借住的事情告訴了老公。
「沒問題啊，來唄，大家親戚一場，總不好把人拒之門外不是？反正他一小孩兒，還能翻了天不成？」
心大的老公，滿口答應下來。
我直接給媽媽回了電話，得到肯定的答復，向來對我不假辭色的媽媽，一口一個孝順女兒，樂呵呵地夸了我兩三句才掛了電話。
可我和老公誰都沒有料到。
我們惦記親戚情分想幫他們一把，最終換來的卻是他們的貪得無厭。
3
兩天后，媽媽還有舅舅一家，風塵仆仆地登門了。
他們大包小包進了門。
舅媽就大呼小叫地把我家轉了個遍，就連我和老公的臥室都沒有放過。
「遠兒，快來跟表姐表姐夫打招呼！」
舅舅笑瞇瞇地，把王遠往我面前推了推。
可滿心滿眼只有游戲的王遠，不僅對舅舅的話置若罔聞，連看都沒看我們夫妻倆一眼，直接穿著他那臟兮兮的球鞋進了客廳，屁股一歪癱到沙發上，甚至還把腳踩到了茶幾上。
他的這通掃造作，直接把我和老公看了個目瞪口呆。
「誒呀，我就說我們遠兒從小就跟他表姐最親，我沒說錯吧？」
舅舅得意洋洋地開口。
感情在他們看來，王遠這沒素質的行徑，原來是跟我親近的表現？
眼見媽媽也十分贊同的點點頭，我還是忍住了。
「你們家瞧著挺大，怎么看來看去只有三個臥室啊？」
轉悠了一圈的舅媽，最終回到客廳，有些嫌棄地沖我問了一句。
我當下也沒反應過來，疑惑看向舅媽：「怎么？難道遠兒一個人還得住兩間房？」
舅媽立刻不滿地嚷嚷起來：「嫂子，你來之前不是說，菀菀這房子夠大，咱們全來了都住得下嗎？我和有柱可是把行李都帶來了，你可比跟我說，我倆還得再打道回府！」
什么？
他們一家都要住下來？！
「就是啊姑媽，我可都跟同學們都把話放出去，我是要去大城主住大房子的，你可不能讓我丟這個臉啊！」
估計是打完了一把游戲，王遠也忽然囔囔了起來。
看著他混不吝的模樣，我真是想直接給他一個大耳瓜子！
4
我震驚看向媽媽，卻見她望著我的目光，居然也帶了幾分不滿。
「菀菀，當初不是你跟我說，你跟見深在上海買了大房子嗎？這就是你口中的大房子？怎么才三個房間？那媽跟你舅舅舅媽住哪兒？」
當初她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可是半句都沒提，他們都要住進來啊。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媽，您跟我說的，只是小遠來我家借住，要知道您和舅舅舅媽都要來，那我肯定建議你們直接在附近租房住啊！」
「租房？租什么房？你這孩子眼里還有沒有長輩？媽和你舅舅舅媽千里迢迢來看你，你就讓我們去外頭租房子住？再說了，這學區房就的房租多貴啊！你舅舅哪兒能負擔得起！我看你就是存心要讓媽在你舅舅舅媽面前丟臉！」
媽媽頓時急了眼，劈頭蓋臉就給我一頓訓。
我剛要反駁，老公就拉住了我，他沖我搖搖頭，示意我不要沖動。
見我不吭氣，舅媽的氣焰頓時變得更加囂張。
她十分不見歪地往沙發上一座，翹著腿就開麥了。
「嫂子，你可是答應過我和有柱的，我不管，你今天必須把這事兒給我們解決了，遠兒這眼看著就要開學了，可耽誤不起！」
舅舅也老大不滿的幫腔：「是啊姐，你可不能把我們騙來了，就不管我們一家死活了啊！」
說罷，他在舅媽身邊坐下，擺足了一副無賴像。
寶貝弟弟發了話，媽媽頓時就看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起來。
「要不這樣，」媽媽頤指氣使對我說：「反正你和見深掙得多不差這兩個錢，要不你們一家三口出去租房子住，那這三個房間媽和你舅舅舅媽，還有遠兒就夠住了。」
媽媽在前沖鋒陷陣，當然少不了舅舅在后煽風點火：「就是，反正你們家也就一個丫頭片子，這學區房你們住著也浪費，不如直接讓給你表弟，遠兒可是我們老王家的獨苗苗，你這個當表姐的可不能小氣啊！」
我直接氣了個仰倒，他們說得這還是人話嗎！
「媽！難道我們夫妻倆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這里是我家！憑什么我們一家要搬去外面住！」
我再也忍不下去，直接吼了出來。
她可是我的親媽！
怎么能說出這種話來？
5
可我的大吼，不僅沒讓媽媽改變主意，反而還讓她拍著腿開始哭天搶地。
「孩子她爸！你可睜開眼看看吧！你這好閨女才出來幾年啊，就完全不把我這當媽的放在眼里了！我還不如當初就跟了你去，也好在現在還得受她的氣啊！」
「我——」
我剛要再說什么，老公就直接把我拉到了他身后。
他先是用眼神安撫了我，隨即才看向媽媽：「小遠要上高中，身邊確實不能沒有父母陪著，這樣，反正我爸媽那邊房子大，剛好夠我和菀菀還有可可住過去，媽您就和舅舅舅媽安心在這兒住下。」
我目瞪口呆看向老公，我以前只知道他脾氣好，可沒想到他的脾氣居然能好到這個地步！
「不是，這是咱們的家！憑什么要讓給別人住啊！」
我試圖讓老公改變主意，可他顯然主意已定，根本不聽我的話，反而還又把我往身后推了推。
奈何我身材瘦弱力氣小，硬是沒扛過他。
老公這話一出，媽媽還有舅舅舅媽果然露出了滿意的表情。
媽媽甚至還親熱的拍了拍老公的肩膀，順勢還狠狠瞪了我一眼：「看吧，這家里啊啥時候都得有個男人做主，好女婿，媽領你這份心意了。」
老公笑笑，倆人活脫脫一副母慈子孝的畫面。
舅舅和舅媽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兩人都用一副「孺子可教也」的表情看著老公。
顯然對老公的識時務不能更滿意了。
我氣到眼前發黑，恨不能當場把這房子里的所有人都趕出去！
6
「還生氣呢？」
坐上老公的車，開車去往公婆家的路上，我也就氣得不想跟老公說話。
趁著等紅燈的空檔，老公無奈地揉揉我頭頂，打趣我。
「她好歹是你媽，難道你還真為了這個房子，跟你媽鬧到翻臉啊？」
行，也是怪我，當初沒跟他說清楚家里的情況。
否則今天的事情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老公，你不知道，我媽就是個純純扶弟魔！」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事無巨細地跟老公講了，從我記事起，媽媽是怎么哄著逼著當年還沒過世的爸爸，給舅舅買車買房幫他張羅結婚。
又是怎么在爸爸去世后挖空心思，將爸爸原本留給我的財產，分批分次親手送到了舅舅家。
聽完我對媽媽和舅舅的控訴，老公果然徹底傻眼了。
可能在他短短三十年的人生履歷中，還從沒見過這樣的奇葩！
「現在，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讓他們住進咱家了吧！」
看著老公追悔莫及的表情，我又一個氣不打一處來，更不想理他了。
「那咱們以后可怎么辦？」
老公無奈問我。
我仰天長嘆：「等著看吧，以后的麻煩不會少了。」
7
我一語成讖。
等我兩天后因為不放心，打算回家看看，就發現我家的門鎖居然被換掉了。
我耐著性子敲了足足五分鐘的門，才等來舅媽給我開門。
家門剛一打開，我就見體型比我胖了一倍不止的舅媽，居然擅自穿了我的睡衣。
關鍵是，這睡衣還是我去念過生日時，老公斥巨資給我買的！
我一直沒舍得穿，沒想到居然便宜了她！
「誰讓你穿我睡衣的！」
我發出忍無可忍的大喊，狠狠一把推了個四腳朝天，緊接著也走進了家門。
可接下來看到的一幕。
卻只讓我眼前一陣陣發黑，恨不能就此昏死過去。
我那兩天前還潔白如新的墻壁上，多了不知多少個黑腳印。
客廳茶幾下面鋪著的地毯，更是已經臟的不像樣子。
還有廚房、衛生間。
都被折騰得好像颶風過境似的一片狼藉。
家里彌漫著嗆得人睜不開眼的煙味兒，要不是早有心理準備，我簡直都想奪門而出了。
我甚至都不敢去想，那三個臥室現在的是什么樣兒！
被推到地上的舅媽頓時扯著嗓子尖叫起來。
正在收拾房間的媽媽聽到聲音趕出來，立馬沖了出來。
「怎么了怎么了？」
看到舅媽狼狽到底的樣子，媽媽再一次跟我急眼了：「方菀！你發什么瘋呢！桂花可是你親舅媽！你眼里還有沒有人！」
說著，媽媽就狠狠打了兩下我肩膀，按著我的頭逼我給舅媽道歉。
「還杵那兒干什么！趕緊給你舅媽道歉！」
8
「她不經過我同意，隨便穿我的衣服，還把我家糟蹋成這個樣子，憑什么讓我跟她道歉！」
我甩開媽媽的手，怒氣翻涌地恨恨盯住好不容易才從地上爬起來的舅媽。
「就算要道歉，也該是她向我道歉！」
「你這個——」
媽媽剛要再對我動手，反倒像一向樂于添油加醋的舅媽，開口攔住了她。
「好了嫂子，菀菀她肯定也不是有心的，就是一時沖動了才推的我，你就別孩子計較了。」
我蹙眉看向笑得一臉寬容大度的舅媽，只覺跟之前突然判若兩人的他，肚子里指不定又在釀什么壞水兒！
有了舅媽的這一打岔，媽媽果然偃旗息鼓，沒再繼續揪著剛剛的問題不放。
她沒好氣地剜了我一眼，又像沒事兒人似的跟我說。
「你今天來得巧，剛好我跟你舅舅有事兒要跟你說，這樣，你現在給見深打個電話，讓他趕緊過來。」
「你跟舅舅？」我懷疑地看看媽媽，又掃了眼站在旁邊，笑得跟朵野菊花似的舅媽：「你們想說什么？為什么還非得見深也在場？」
媽媽擺擺手，不耐煩道：「讓你打電話就趕緊打，哪兒來的那么多為什么？」
說話間，她又不滿地瞪了眼我，才扶著舅媽坐下。
眼見媽媽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無奈之下，我只能聯系上老公，讓他現在趕緊回家一趟。
可當舅舅和老公先后回來。
媽媽當著所有人的面，理所當然說出一句。
「這房子你舅舅家住得挺滿意，你們小兩口商量商量，哪天抽個空跟你舅舅還有遠兒去趟房管局，把這房子過戶到遠兒名下吧。」
我猛地瞪大眼睛，沒忍住從沙發上彈了起來。
9
可還不等我開口，舅舅就舔著個老臉說話了：「對，我這兩天特地去周圍考察過了，你這房子小區綠化好，地段也不錯，出了門要打車還是坐地鐵、公交都挺方便，這眼看著遠兒高中畢業上了大學就該找對象了，說不得現在就得準備好房子，好方便他以后結婚用。」
我氣到幾乎說不出來話，可他們卻以為我不敢反對，舅媽又搖頭晃腦著說起來。
「對啊，我們遠兒這一表人才的，將來肯定有大把的姑娘往上撲，現在就準備好房子，也省得我和他爸再折騰，菀菀，反正你們夫妻倆掙錢厲害，不如就把這房子讓給遠兒，遠兒心里肯定記你這個表姐的好！」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媽媽直接贊同道。
「對，遠兒可是老王家唯一一個男孩了，這老王家傳宗接代、光耀門楣的事兒，肯定是要落在遠兒身上的，媽雖然沒本事，可你有本事啊，不僅年輕輕輕就在這種大城市立住了腳，還買了這種好房子，你爸要是知道了，保準也臉上有光！」
媽媽嘴上說著夸我的話，可說到底，她也只是想通過這些話讓我心軟，好搶走我的房子。
「菀菀，你到底只是個姑娘家，現在還成了別人家的人，但你表弟可不一樣，你要跟你媽好好學學，多為咱們老王家著想才行啊！」
舅舅叼著根煙，恬不知恥地發表著他的高見。
「咱們老王家好了，你這個在婆家就也能硬得起腰板了不是？等遠兒將來飛黃騰達了，也總不會忘了你這個表姐的！」
「對對對！」
媽媽喜不勝收地接話，好像已經暢想到幾年后，王遠那個廢物走上人生巔峰的畫面，更是擅自替我做了主。
「行，那這事兒就這么說定了，菀菀，你跟見深這就去準備材料，明天房管局一開門咱們就去辦手續，至于過戶費，你也知道你舅舅家困難，這個錢你就也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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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說自話地啰嗦了大半天。
幾乎把房子這事兒蓋棺定論了，才都頂著那張貪得無厭的嘴臉，笑瞇瞇看向了我。
我深吸一口氣，張口吐出兩個字。
「好啊。」
媽媽，還有舅舅舅媽，當即都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10
打死我也沒有想到。
有朝一日，我那個當扶弟魔上癮的親媽，之前拖累爸爸，如今拖累我也就算了，現在還把主意打到了我的房子上面！
看著面前幾個人小人得志的樣子，我冷哼一聲，繼續道。
「這房子是我和我老公一起攢錢買的，你們想要房子可以，首付三百萬現在就打到我卡上，還有以后三十年，每個月兩萬的月供，你們可千萬得按時還上，不然到時候銀行來收房子我可攔不住。」
當初為了買這個房子，我和老公每個月除了吃飯喝水，哪怕是在出租房里用電都要豎著電表箱。
更別什么衣服包包化妝品，我那是能省就省，實在省不了的也挑最便宜的買。
整整五年！
我和老公好不容易才攢夠了房子的首富，新家住了還不到一個月。
舅舅竟然就舔著個老臉，上門來要房子了。
行，他們不是想要房子嗎？
那我就一筆一筆都跟他們算個清清楚楚。
「至于家電裝修，看在大家親戚一場的份兒上，我也不跟你們多要，湊個整給我五十萬就行。」
「打錢！只要錢到賬，別說騰房子，就算立馬去房管局過戶，我都沒有二話！」
舅舅瞪大了他那雙三角眼，頤指氣使地撇撇嘴。
「菀菀，你這做人可得講良心啊！當年你爸沒了，我這個當舅舅的是怎么幫襯你和你媽的，你就全忘了？現在說話居然還這么沒大沒小，真是個沒良心的白眼狼！」
說話間，舅舅又指著媽媽的鼻子陰陽怪氣起來：「姐，這就是你嘴里頂頂孝順的好閨女！」
媽媽果然也生氣了，她沖過來，在我背上狠狠拍了兩下。
「不就是套房子？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小氣？我告訴你啊，立刻把房子給你舅舅騰出來，不然我可饒不了你！」
攢錢的那五年，我是怎么熬過來的，舅舅不知道，媽媽卻是一清二楚。
可她，居然不僅不幫我說話，竟然還一心只向著她弟弟！
11
「不可能！」
頂著背上火辣辣的疼，我眼淚不停在眼眶里打轉，將滿腹委屈咽回肚子里。
其它的我都可以不計較，但這套房子，對我來說不僅僅只是一套房子，更是我的家，我說什么都不可能把它拱手讓人！
「嫂子，來上海前你是怎么跟我家有柱說的？今天這房子方菀要是不讓出來，那往后咱們兩家也別來往了！」
舅媽向來尖酸刻薄，更知道媽媽的軟肋在什么地方。
果然。
她這話一出，媽媽立馬就急了。
「方菀！你現在翅膀硬了是吧？你弟上學要緊，你立馬把房子讓出來，別讓兩家鬧得不好看！」
「不好看？」
我冷笑著看向媽媽。
「親舅舅為老不尊霸占外甥女的房子，這事兒說出去確實不好看。」
「啪！」
我這話剛出口，媽媽就二話不說抽了我一個耳光。
耳朵邊是不斷響起的嗡鳴聲。
自從表弟出生，從小到大，但凡我跟他起了爭執，無論誰對誰錯，在媽媽看來都肯定是我的錯。
爸爸在世時，她好歹還有所忌憚，就算要打罵我也總會挑爸爸不在的時候。
可自從爸爸過世，她就再沒有任何顧忌。
表弟撕了我的作業，是我的錯。
表弟摔壞了我的化妝品，是我的錯。
表弟刪掉了我的工作文件，還是我的錯！
而她身為我的親媽，每次都會站在表弟那邊，對我這個親生女兒非打即罵。
時間久了，她動手動習慣了。
我挨打，也挨習慣了。
或許就是這樣，才讓她和舅舅一家愈發的肆無忌憚。
認為這么多年過去，我還是當初那個逆來順受的小女孩。
12
「你們說出大天來，這房子我也不可能讓，除非你們把錢打給我。」
我飛快抹了下眼，把即將奪眶而出的眼淚擦干凈，捂著紅腫的臉頰好不退讓地跟面前所謂的「至親」對峙。
「你個死丫頭片子！我今天就替你那早死的爹好好教訓教訓你！」
舅舅瞬間暴怒，二話不說抄起墻角的笤帚就要跟我動手。
媽媽此時也氣狠了，甚至連裝都懶得裝，只站在原地長吁短嘆地看著舅舅對我動手。
「你們干什么！」
沉默良久的老公，終于爆發了。
他身高一米九，又打小就被公公婆婆送去練散打，練出了滿身腱子肉。
就舅舅這樣兒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他一頓打五個不在話下。
老公一往起站。
剛剛還叫囂著要教訓我的舅舅，立馬消停了。
可他沒動靜了，舅媽見勢不妙，一屁股坐在地上開始撒潑。
「老天爺啊！睜開眼看看這沒良心的東西吧！當年我和你舅供你上學、供你吃穿，不求你給我們養老送終，只盼你將來有了出息，能拉你弟弟一把！誰知道你現在出息是有了，可良心卻沒了！早知道這樣，我們夫妻倆當初就不該心軟收留你們孤兒寡母啊！」
「我們夫妻倆命苦啊！遠兒他奶啊，您當初閉眼前再三交代，讓大姐一定要幫襯有柱，可現在才過去不到三年，大姐她就變了啊！她縱自己閨女對有柱吆五喝六！完全不把我們夫妻倆放在眼里了啊！」
舅媽拍著地哭天抹淚，舅舅站在旁邊唉聲嘆氣。
媽媽當下就急了，她連拖帶拽地把舅媽從地上扶起來，那雙猩紅的眼睛再次瞪向了我。
就好像我不是她的親生女兒，而是她不共戴天的殺父仇人。
13
「方菀！我看你就是要逼死我！」
媽媽歇斯底里吼了一聲，緊接著又朝我撲了過來，伸手就要再打我。
幸虧老公眼疾手快，不等她撲過來，就好像定海神針一樣，站在了我和媽媽中間。
「方菀！你今天就給我句痛快話，這房子，你到底是給還是不給！」
媽媽聲嘶力竭地質問我。
看著這滿屋子名義上我的至親，卻一心只想吸我血的吸血蟲，還有那個也曾對我呵護備至的媽媽。
不絕于耳地嘶吼聲中，我自嘲地失笑出聲。
「菀菀……」老公回頭看向我，眼中是止不住的擔心。
我深吸一口氣，上前將他拉倒旁邊，面無表情看向客廳里的所有人。
「媽，其實這么多年以來，我早就想問你了，我究竟是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如果是，那你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我？為什么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事，在你眼中卻始終比不上王遠？」
「舅舅，你從剛進門起，就一直在說，當年是你收留了我們孤兒寡母，可我想問問你，我爸在世的時候，給你們家買車買房的事兒，你們就全忘了嗎？我爸當年明明給我留了一套房當嫁妝，可我爸去世不到兩天，我媽就硬逼著我把房子過戶給了王遠，你說口口聲聲說我沒良心，可沒良心的到底是誰，你心里真不清楚嗎？」
「舅媽，你說的沒錯，我姥姥當年去世前，確實說過讓我媽幫襯你們家，可就你這好賭的爛酒鬼老公，還有你那回回考試全市倒一，一門心思只想偷奸耍滑的寶貝兒子，別說我媽就是個普通人，就算她有千八百萬的家產，怕是就不夠你們一家霍霍！」
一口氣吐出這些，在我心里積壓了多少年的怨氣，我原本憋悶無比的胸口都變得通暢了不少。
說完，我往后退了一步。
顫抖著的手死死抓住老公的衣服，給這群胡攪蠻纏的人下了逐客令。
「現在，請你們離開我家，我不歡迎你們。」
14
舅舅氣急敗壞地瞪向我，但礙于老公在場，他也再不敢提要教訓我的事兒。
「離開？」
「方菀我告訴你，這房子你讓也得讓，不讓也得讓，不然……」他陰森森的視線，從我的房子到我身上打量了遍：「你不讓我好過，那咱們就誰都別想好過！老子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你給我瞪著！」
撂下這么句狠話，舅舅就直接甩袖子走人了。
媽媽看看舅舅，又用她慣用的那種，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向我。
「方菀！我再給你一天時間考慮，明天上午九點，給我去房管局辦過戶手續！否則，你也以后也別認我這個媽了！」
最后出門的是舅媽，她得意洋洋地掃了眼我的房子，滿臉得意洋洋。
直到這三個全都出了我家家門。
我心頭提著的那口氣，才總算徹底放松下來。
我腿軟地跌坐在沙發上，渾身發冷，腦袋到現在還在懵懵的，老公緊緊摟住我，一個勁兒地嘆著氣。
「老公。」
靠在老公胸口緩了一會兒，我才覺得身上暖和了一些。
想起舅舅臨走前的那陰鷙的眼神，我心里卻始終安定不下來。
總預感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這幾天你就繼續帶著可可在爸媽那邊住，我擔心他們之后還會來鬧，咱們大人沒什么，但可可還小，我怕她會被嚇著。」
老公當然不同意我的決定。
今天有他在，舅舅都想跟我動手，那一旦知道他不在，舅舅的氣焰豈不就要更加囂張了？
老公這么想著，也這么說了出來。
我沉沉嘆了口氣，我何嘗沒有這樣的擔心，可現在，比起我自己的安慰，我更擔心我的女兒會因此受到什么不好的影響。
「就這么定了，你現在就回爸媽那邊，這幾天都不要回來了！」
老公臨走前，我滿心不安地叮囑他：「這段時間，你一定要親自接送可可去幼兒園。」
一聽我這話，老公立馬皺起了眉心。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他們還敢對可可動手？！」
女兒是我們夫妻倆的命根子。
如果舅舅真敢對可可怎么樣，不用我說，老公也一定會跟他拼命。
我嘆著氣搖搖頭：「我不知道，但他們一家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咱們還是要小心為上。」
15
所幸。
媽媽和舅舅他們，并不知道我婆婆家在哪里，否則，照他們今天那架勢，說不準也要上門去鬧得。
之后幾天，我照常上下班，別說房管局了。
除了公司和家，我甚至連平時會去的健身房都沒有去，每天一下班就回家收拾房子。
可讓我意外的是。
之后一連四五天，媽媽和舅舅居然都沒再找上門來。
但我的心卻始終落不到實處，我了解他們，無論媽媽還是舅舅舅媽，都不是那種沒達到目的就會收手的那種人。
他們肯定是在憋什么大招！
這天，我早上剛起來，眼皮就一個勁兒地條。
我心里忐忑得厲害，總覺得要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下午4:00。
寂靜的辦公室里，我的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菀菀，可可不見了！」
電話里，老公的聲音是從未有過的焦灼與暴躁。
我頓時只覺天旋地轉。
可可！
不敢耽擱，我連忙收拾了東西，跟上司請過假就往幼兒園趕去了。
我發誓，如果他們真敢傷害可可！
我就是豁出這條命不要，也一定要跟他們拼個魚死網破！
16
等我趕到幼兒園。
園里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老公鐵青著臉坐在監控室，一幀一幀查著幼兒園校門口的監控視頻。
我剛走進監控室，手機就叮咚一聲，來了條信息。
打開微信，我和媽媽的聊天頁面，赫然正是可可正在睡覺的照片。
舅舅舅媽坐在可可左右，目光猙獰地望著鏡頭。
照片下面，還有媽媽的一句話。
「想跟我寶貝外孫女團聚，就立馬把房子讓出來！」
我眼前一陣陣發黑，要不是身邊正好又把椅子，怕是早就跌坐在地上了。
房子房子房子！
難道為了這套房子，他們就要拿可可來威脅我嗎！
「菀菀！」
回頭看到是我，老公立馬起身來到我身邊，既愧疚又擔心的扶住了我。
我顫抖著把手機遞到老公面前，眼淚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是我媽，是他們帶走了可可！」
老公雙手瞬間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畢現。
顯然是被氣狠了。
「走，我們現在就去接可可回家！」
老公二話不說，直接拉著我出了幼兒園。
驅車趕往舅舅家出租屋的路上，我心里始終七上八下，生怕媽媽下一秒就會再發一張他們傷害可可的照片過來。
我真是想不通，自己上輩子造了什么孽，這輩子才會有這樣一個媽！
17
「砰砰砰！！！」
一風馳電掣趕到舅舅家，老公赤紅著眼大步流星沖進那棟破敗的單元樓，捏緊拳頭，用力砸響面前的防盜門。
幾分鐘后，屋子里傳來舅舅那滿是無賴語氣的聲音。
隔著防盜門，他那在老公面前撐不起的囂張氣焰，顯然達到了新高。
「好外甥女婿，舅舅要的也不多，等你們什么時候想好把房子過戶給我們，我什么時候就把可可給你們送回去。」
「王有柱！」
老公咆哮道。
「你他媽把門打開！不然，可別怪我這個當晚輩的，不給你們王家人留面子！」
我眼淚已經流到停不下來了。
雖然早知道，他們一家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可我怎么都沒有想到。
他們居然會真的對可可動手。
我上前推開老公，邊拍門邊向媽媽哭喊：「媽！算我求你了！你把可可還給我吧！求你了媽！」
我哽咽著，除了這顛來倒去的幾句話，幾乎再說不出其它。
「我要爸爸媽媽！我要爸爸媽媽！」
突然，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爭先恐后涌出門外。
想到女兒無助哭泣的樣子，此時此刻的我，簡直連殺了這一家人的心都有了！
但可可現在還在他們手里，我盡管有千般仇、萬般恨，也都只能壓下去，想方設法把可可要回來才行！
18
我已經不知道拍了多久的門，額頭抵在門上，聲聲泣血。
「媽！可可是你的親外孫女啊！你就算不心疼我，也該心疼可可吧！我求你了，把可可還給我吧！」
「媽，當初可可剛出生的時候，你也抱過她、親過她，你看看她，她現在正在哭著要爸爸媽媽，媽，可可就是我的命，你就當放我一條活路，行不行啊！」
身旁的老公已然怒不可遏。
「王有柱，如果你再不開門，我現在就以綁架勒索罪報警！我看到時候警察來了，你要怎么交代今天的所作所為！」
「還有，如果你們膽敢傷害可可一根汗毛，我這輩子都會跟你們死磕到底，不信的話你們大可以試試！」
我的哭求，老公的威脅，不斷在這狹窄逼仄的樓道中回蕩著。
可屋里的人卻好像對這一切都充耳不聞。
舅媽那刺耳尖刻的聲音響起：「想要你們閨女，好說啊，只要你們答應把房子給我們，等什么時候房子過戶到我家遠兒名下，這孩子就立馬還給你們。」
說著，舅媽又發出一聲響亮的譏笑。
「說到底也不過是個賠錢貨，還值當的你們在外頭又哭又喊，不過我看，你家這賠錢貨長得倒是挺好看，我家遠兒也挺喜歡這個小妹妹，不如就把她遠兒做個童養媳吧，我和遠兒他爸也不嫌棄你們這賠錢貨年紀小，菀菀啊，你覺得怎么樣呀？」
什么？？？
聽到舅媽這枉顧人倫綱常，突破人性下限的話，我打從心底升起一股惡寒。
可可現在才4歲！
這個蛇蝎心腸的女人，居然敢生出這么惡心的念頭！
我血瞬間涌到了腦子里。
「王有柱！李桂花！你們兩個簡直畜生不如！你把門打開！把我的可可還給我！」
我再顧不上什么低聲下氣，只想盡快把門砸開，好把可可從這些無恥之徒手中搶回來！
「菀菀，你閃開。」
老公把我從門前推開，怒目圓睜盯住面前緊閉的防盜門。
下一秒。
「砰！！！」
一聲巨響，銹跡斑斑的防盜門，被暴怒之下的老公，一腳踹開了。
19
老公龍行虎步沖進那臭氣熏天的狹小出租屋。
氣勢逼人的直直朝著可可哭喊聲傳來的房間沖去
剛剛還一個勁兒叫囂的舅舅舅媽，目瞪口呆看著倒下的防盜門，終于像鵪鶉似的縮起了脖子，不敢再出聲了。
「你賠我家的門！你賠我家的門！」
他們不敢言語，可被他們從小溺愛著長大的王遠，卻根本沒有任何看人眼色的本事。
電光火石間，嘶吼著的王遠把手里的劣質手辦狠狠砸到了老公頭上。
瞬間，鮮紅的血液順著老公的額頭流了下來。
我心里一抖，忙上前查看老公的傷勢，老公卻緩緩推開我，目光陰沉看向瘦得跟麻桿兒似的王遠。
「本事不大，脾氣倒是不小。」
我知道，老公這是被氣狠了，他也是家里的獨生子。
公公婆婆雖然從沒有溺愛過他，卻也從沒教過他在外受了欺負還要忍氣吞聲。
現在王遠既然先動了手。
那今天的事兒，就絕不會輕易不了了之了。
眼見老公一言不發朝著王遠走去，媽媽一聲尖叫沖上去，將比她還高出一頭的王遠抱在了懷中。
「小秦，遠兒還是個孩子，他、他剛剛就是跟你鬧著玩兒的，你就、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瘦弱的媽媽攔在老公面前，聲嘶力竭的護著她懷里的男孩。
恍惚間，我甚至以為，王遠才是她的親生孩子。
而我，對她來說根本無足輕重。
甚至我老公被王遠砸出了血，在她口中，也只是小孩子在鬧著玩兒。
多可笑啊。
20
「鬧著玩？」
老公也被媽媽氣笑了，他面無表情看著媽媽和王遠，幾秒后深吸一口氣，回頭看向我。
「菀菀，你覺得王遠是在跟我鬧著玩嗎？」
我冷笑著看向被媽媽護在懷里，卻仍舊一臉不服氣的王遠：「既然媽說他是鬧著玩，那應該就是了。」
聽到我這話，媽媽瞬間就松了口氣。
她知道，老公一向最聽我的我，既然我都這么說了。
那老公就肯定不會再跟王遠計較了。
「對啊，我就說遠兒他肯定沒有壞——」
「不過，」我打斷媽媽理所應當的話，咬牙切齒道：「他怎么跟你玩兒的，你也怎么跟他玩一玩，玩兒嘛，當然是要有來有往才有趣。」
我這句話剛說完，老公就沖著我露出個笑容。
緊接著。
他重新看向了難以置信的媽媽，以及她懷里那灘本就扶不上墻的爛泥。
「行，那我就聽老婆的！」
老公擲地有聲應下，強硬地將王遠從媽媽懷里扯了出來。
下一秒，他一拳砸在了王遠臉上！
「遠兒！！！」
舅媽瘋了一樣撲上來，將被老公一拳捶到地上的王遠抱在懷里，哭得好像死了親爹一樣。
21
身為他們家的當家人，眼見兒子被打，舅舅當然也立馬沖上了上來。
「秦見深！老子跟你拼了！！！」
但舅舅錯就錯在，以為自己會是老公的對手！
酗酒多年的他，早已經被酒掏空了身體。
老公像拎小雞崽一樣，抓住舅舅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了起來。
然后隨手一摔，就扔到了墻角。
「有柱！！！」
眼見舅舅被扔到地上爬不起來，媽媽尖叫一聲，撲倒了舅舅身邊。
懶得再看這丑態百出的一家子。
我沖向了可可所在的房間。
「媽媽，媽媽抱抱……」
女兒抽泣著，向我伸出了小手。
看著女兒哭得通紅的小臉，我瞬間淚如雨下，撲過去將女兒死死摟緊了懷里：「我的可可！」
小心翼翼將哭得嗓子都要啞了的女兒抱出來，剛要和老公離開，媽媽突然瘋了似地攔在了我面前。
還妄圖把可可從我手里搶走！
「你個不孝的東西！居然敢讓你男人打你舅舅和遠兒！你要是不想讓我從這樓上跳下去，就給我把可可放下，再立馬跟你舅舅和遠兒去房管局！不然，從今往后你就別再叫我媽了！」
媽媽披頭散發，目光兇狠地盯住我。
如果說，我剛剛在門外，還對她心存希冀的話。
那現在我的心已經徹底涼透了。
「好。」
我死死抱著女兒，落下一個字。
媽媽面色一喜，她以為我再次被她威脅成功，答應了要把房子過戶給王遠的事情。
可還不等她說出更多讓我厭惡的話，我就繼續說道：「從今往后，我們斷絕母女關系。」
說著，我又厭棄地瞥了眼趴在地上的舅舅全家，冷笑出聲。
「你們王家人，最好都別出現在我面前，否則，我不能保證自己會做出什么事情！」
說完，我抱著女兒，毅然決然轉身離開。
22
離開舅舅家，我先帶著女兒陪陪老公去診所包扎了傷口。
這才跟他們一起回了家。
可可今天受到了巨大的驚嚇。
不僅片刻不離地要我抱著，還不允許老公離開她的視線。
看著猶如驚弓之鳥的女兒，我悲從心中來，眼淚再次不停掉落下來。
「媽媽不哭……」
女兒柔軟稚嫩的小手，輕輕拂過我的臉，擦掉我不斷掉落的淚珠。
晚上好不容易哄著女兒睡下。
我和老公身心疲憊地坐到客廳，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依我看，他們應該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老公捏捏眉心，心煩意亂地開口。
我當然知道，我今天離開舅舅家時，也只是因為氣狠了才會撂下那句狠話。
可我相信，按照他們恬不知恥的程度。
肯定不會就此罷手。
「菀菀，我現在就要你一句話，你對你媽，還有你舅舅一家，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公握住我的手，蹙眉深深望向我。
我苦笑一聲，事到如今，我還能怎么想？
「一想到他們對可可生出那樣惡心的念頭，我就恨不能把他們抽皮扒筋！」
聽我提起這事兒，老公的表情也一瞬間變得格外難看。
不過很快，他看向我的眼中，就浮起了心疼的神色：「行，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老公扶住我的肩膀，鄭重其事對我說。
「菀菀，讓我們把這件事，徹底解決掉吧。」
即便老公不說，早在知道他們為了搶房子，把可可從幼兒園拐走之后，我心里就也有了這樣的念頭。
23
我們夫妻倆一拍即合。
給可可在幼兒園請了半個月的假，把孩子送去公公婆婆家后。
我和老公就分別行動了起來。
那天去舅舅家找可可時，我雖然氣昏了頭。
卻也沒忘記留下他們綁架勒索的證據。
聽完我是手機里的錄音，律師朋友對我這些奇葩親戚簡直嘆為觀止。
感慨過后，律師朋友告訴我。
「根據你提供的錄音、照片以及那條信息，我可以確定他們的行為已經構成了綁架勒索罪。」
「不過，他們的綁架勒索罪雖然成立，但由于你們并沒有實質上的損失，就算你拿著這些證據去告，他們應該也判不了幾年。」
律師朋友遺憾地搖了搖頭。
「而且你們從血緣上來說還是親戚，法院方面可能會酌情減刑。」
但我卻并不覺得失望，只要可以確定他們的行為確實已經構成了綁架勒索，那我就知道之后該怎么辦了。
「麻煩你了，改天我跟見深請你吃飯。」
律師朋友滿不在乎的擺擺手：「跟我還客氣什么啊，回頭如果要打官司的話，只管來找我，就當看在可可的面子上，我給你們免費。」
告別律師朋友。
我打電話聯系了正趕往我老家，收集舅舅賭博、打架致人傷殘，王遠在校敲詐勒索、偷竊一系列罪證的老公。
至于媽媽和舅舅那頭。
他們竟然到現在，還以為我只是在嚇唬他們。
居然還一天到晚打電話，發信息，說王遠馬上就要開學了，讓我抽時間趕緊把房子給他們讓出來。
24
為了保留他們綁架勒索的罪證，我忍著惡心沒把他們的聯系方式刪掉。
我的冷處理，顯然更加激怒了本就憤怒的他們。
這天，我剛下班，就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
「方菀！你是不是真不想認我這個媽了！今天就是我給你下得最后通牒，如果你明天還不去房管局，我就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
電話里，媽媽的聲音歇斯底里，刺得我的耳膜生疼。
我苦笑一聲，反問她：「媽，你真的有把我當做過你的女兒嗎？如果有，那我怎么一丁點兒都沒能感受到？」
迎著夏日悶熱的晚風，我沒忍住哽咽了一聲。
「這些年來，你心心念念地只有你弟弟、你侄子、你們老王家，你什么時候把我、把我爸放在過心里？媽，我累了，真的，我不是我爸，我現在也有我自己的家庭了，無論你以后還認不認我，我都絕不會再像爸爸一樣繼續縱容你們了！」
吼完最后一句話，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可跟親生母親鬧掰的陣痛，卻像潮水般向我席卷而來，幾乎將我淹沒。
「媽媽！」
恍惚間，我忽然聽到可女兒的聲音。
我連忙回過神來，就見被婆婆牽著的女兒，正樂呵呵地朝我伸出手來。
我小跑著沖到女兒面前，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女兒卻像是什么都知道似的，用她的小手輕輕摸著我頭發，柔聲安慰我：「媽媽別哭，可可會一直愛媽媽的。」
聽到女兒這句話，我的眼淚瞬間決堤。
可我保證，這是我最后一次，為那個所謂的「親生母親」流淚。
25
老公的工作很快。
不過短短三天，就收集好了舅舅和王遠的罪證。
他們不是想要我的房子嗎？
不是想讓王遠上重點高中，指望著他以后飛黃騰達嗎？
我倒要看看，這么一個劣跡斑斑的學生。
晚上，我邊和老公整理他們的罪證，邊視頻聯系了律師朋友。
「喲呵，莞兒啊，你這舅舅和表弟可真是五毒俱全了，除了殺人放火就沒他們不敢干的事兒了吧？」
看著他們犯下的累累罪證。
饒是我這見慣了大場面的律師朋友，都忍不住嘖嘖稱奇。
「依照這些證據，最多能判他們幾年？」
如果不是實在達不到死刑標準，我甚至想讓舅舅直接死在監獄里！
「少說十年，但如果他綁架勒索的罪名成立的話，二十年也不是不可能。」
律師朋友篤定告訴我。
我緩緩吐出一口氣，嘴角終于有了笑容。
知道他不會有好下場。
我就放心了。
掛掉和朋友的視頻，我跟老公相視一笑，從彼此眼中看到了解脫。
26
舅舅被警察帶走的那天，我和老公特意去圍觀了。
看著媽媽和舅媽，披頭散發追在警車后面，跑到鞋子掉了都來不及穿，可最終還是狠狠摔在地上哭天搶地。
盡管有些冷漠，我還是無法控制地大笑出聲。
原本，只要他們安安分分，即便這輩子不能大富大貴，也能安穩度過。
可他們千不該萬不該。
不該貪得無厭。
不該傷害我的可可！
一審宣判，舅舅因為綁架勒索罪、故意傷害罪、聚眾賭博、恐嚇勒索等一些列罪責，數罪并罰之下，被判處了有期徒刑22年。
他今年已經年近五十。
等22年后除了監獄，也到了快入土的年紀。
在得知舅舅不服一審，想要繼續上訴的時候，我和老公去了那所他們花了爸爸二十萬遺產，才終于把王遠塞進去的重點高中。
說明來意后，我們被帶到了校長辦公室。
「貴校一向擇優而錄，我們真心希望，您千萬不要為了眼前的蠅頭小利，就毀了整個學校的名聲。」
我將王遠初中三年的所作所為，全部擺到校長面前。
看著面前的累累罪證。
校長從懷疑到相信再到大驚失色。
最后，他真心感謝了我和老公，說多虧我，才免了讓這所全國馳名的高中，清譽被毀于一旦。
27
走出學校大門。
我跟老公對視一眼，剛想說些什么，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了。
打來電話的，正是媽媽。
「方菀！你立刻找人托關系！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要花多少錢！都一定要把你舅舅從里面撈出來！」
即便到了現在這樣的時候，她對我仍舊是頤指氣使的態度。
「花錢？媽，我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我哪兒的錢去幫他平事兒了？」
「我不管！！！」媽媽歇斯底里著：「要是沒錢，那你就去賣車、賣房，我打聽過了，你那房子是學區房，至少也能賣個一千萬！再不行，還有秦見深他父母的房子！我不管！他可是你親舅舅！你必須救他！不然我就從你家樓上跳下去！讓全天下人都看看，你方菀就是個沒良心、沒孝心的混賬王八蛋！！！」
聽完了她的咆哮，我才冷靜開口。
「媽，你該不會忘了，你已經主動跟我斷絕關系了吧？再說了，你那寶貝侄子還活著呢，你真忍心拋下他去尋死？」
「你這個——」
「媽，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媽。」
我打斷她的污言穢語，沒再給她罵我的機會。
「你想要是想然你弟弟在監獄里過得舒服點，以后就別再來招惹我，不然，我可不保證秦見深會做出些什么事來，你知道的，他人脈一向特別廣，監獄里可也有不少老熟人呢。」
說完這句話，我直接掛斷電話，然后把她，還有王家所有人的聯系方式，統統拉黑、刪除。
從今往后，我再也不想見到任何一個，跟王家有關系的了了！
他們的存在，只會讓我覺得無比惡心！
「哇，原來在我老婆眼中，我居然這么厲害的嗎？」
老公夸張的語調在我耳邊響起。
我挑眉看向他，抬手勾住他的下巴。
「怎么？不行啊？」
「行行行，老婆大人當然說什么都是對的！」
老公溫柔地笑著，將我攬進了他懷里。
我們在盛夏的艷陽中擁抱。
慶祝我，總算擺脫了狗屎一般的人生。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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