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讀《金瓶梅詞話》第6回之潘金蓮的“金蓮”及其他

在《金瓶梅詞話》第六回的后半部分，作者蘭陵笑笑生將故事線推進的速度明顯加快了。

只用一句“光陰迅速，日月如梭，西門慶刮剌那婦人（指潘金蓮），將兩月有余。一日將近端陽佳節”，作為承上啟下的過渡句，就將時間帶到了這一年的端午節了。

這一日，西門慶從岳廟上回來，到王婆的茶坊里坐下。王婆自從撮合得西門慶和潘金蓮這兩個人刮剌上了，這個皮條當然不會白拉，在這兩人這里也著實撈著了不少好處。

巧的是，這一日潘金蓮的媽媽潘姥姥（這是《金瓶梅詞話》的作者蘭陵笑笑生給潘金蓮這個角色增加的一個重要人際關系，潘金蓮在小說中不像西門慶那樣，被簡單地處理成了一個父母雙亡，兄弟皆無的孤家寡人）到女兒潘金蓮這里來串門。

王婆便先將西門慶留在自己茶坊里坐著，自己過來和潘金蓮通個氣。王婆在說話之間，給潘金蓮遞了個眼色，潘金蓮便心領神會，趕緊攛掇她娘潘姥姥回家去了。

兩人剛一見面，潘金蓮便責怪西門慶這個“負心的賊！如何撇閃了奴，又往哪家另敘上心甜的了？且把奴冷丟，不來瞅睬！”

西門慶忙解釋新近家中死了一個小妾，這幾天忙著送殯下葬，好不容易忙完，今日特意到岳廟“替你置了些首飾珠翠衣服之類。”

大概古往今來的女人，沒有幾個人能抵抗得了“首飾珠翠衣服”這類奢侈物品的誘惑，不得不說西門慶是懂女人的，這潘金蓮聽了便滿心歡喜，剛才的怨氣都被她拋到九霄云外去了。

王婆冒雨買來一些魚肉雞鵝菜蔬果品之類的食物，安排西門慶和潘金蓮用餐，自己也陪著他們喝了三杯酒，便下到廚房去烘干自己的衣服去了。

屋中現在只剩下西門慶和潘金蓮二人，于是重斟美酒，共設佳肴，交杯疊股而飲。西門慶看見墻上掛著一把琵琶，久聞潘金蓮善彈琵琶，便讓潘金蓮彈奏一曲。

潘金蓮略作謙虛，“奴自幼初學一兩句，不十分好。官人休要恥笑”，便輕舒玉筍，款弄冰弦，彈唱了一個【兩頭南調兒】，果然音色動人，余音繞梁，聽得西門慶不住地叫好。

書中第一回潘金蓮剛一出場，作者蘭陵笑笑生便交待她是“南門外潘裁的女兒，排行六姐。因她自幼生得有些顏色，纏得一雙好小腳兒，因此小名金蓮。”潘金蓮之名得自于她的三寸“金蓮”，這也正是潘金蓮生平最引以為傲的一件事。

酒酣耳熱之際，西門慶干脆脫下潘金蓮的一只繡花鞋，擎在手中，放一小杯酒在內，吃鞋杯耍子。

其實在古代男子眼中，女人足下的三寸金蓮充滿了某種特別的性暗示。西門慶這畸形的戀足癖的“審美”，讓我們這些現代人看了不知情何以堪！

此時的潘金蓮卻來了一句：“奴家好小腳兒，官人休要笑話。”乍看，摸不著頭腦，細思之下，恍然大悟。原來小潘潘以這種特殊的表達方式，傳遞出對自己三寸“金蓮”的傲驕。

當日，西門慶在潘金蓮這里盤桓至晚才回家去了，臨走留下幾兩散碎的銀子，供潘金蓮日常開銷。

確實，現在武大郎一死，潘金蓮基本上就斷了日常的收入來源了，成了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了。

這就成了潘金蓮的宿命，潘金蓮終其一生，對西門慶來說，只不過是一只關在籠子里的金絲雀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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