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臺天天跌，黃牛也慌了

“酒王”貴州茅臺迎來艱難時刻，股價連續多日下跌，每股逼近1500元。飛天茅臺的價格也接連跌破數個大關，如今一瓶逼近2200元。所有與茅臺有利益相關的人，如今都慌得不行。考驗茅臺新帥張德芹的時候到了，他上任才一個多月，茅臺股價和酒價就雙雙面臨壓力。

01、接連跌破幾大關口

6月10日，端午當天，茅臺甲辰年（2024）端午敬麥儀式在茅臺鎮舉行。以麥制曲，麥是茅臺酒的重要原料之一。端午敬麥，意味著要開啟茅臺酒新一輪制曲生產了。

此前兩年的端午大典，時任茅臺董事長丁雄軍均出席活動并發表了講話。而今年的端午大典，茅臺集團最高領導層只來了兩個副總，新任董事長張德芹及2023年8月上任茅臺集團總經理的王莉，均未現身。

本來，端午節又逢618電商搞活動，應該是一個小旺季，沒想到今年比淡季還淡，黃牛與電商之間還因為利益問題產生了“不愉快”。茅臺批價，已經持續下行了較長時間。

與茅臺產業相關的人，大多都比較關心，茅臺會如何應對，接下來要走什么路線？每任董事長對茅臺都有一個解讀與定位，而張德芹剛上任就遇到價格持續下行，大家此時更希望聽到他的聲音，或者推出一些政策。哪怕是像茅臺時任董事長李保芳曾經控價一樣，現在去挺價。

不過，張德芹目前并未就此發聲，而且茅臺的一些活動如端午大典，也沒有出席。

在所謂的“擼茅”群、“茅粉”群里，酒商、黃牛與搶茅臺賺差價者，都產生了擔憂。“不是成本決定價格，而是由大家對于市場的預期決定。如果預期很不理想，肯定要割肉下車。”

▲（截自“擼茅”群里）

在端午節期間，茅臺非但沒有熱起來，反倒是價格繼續了節前的跌勢，節后繼續下行。

酒商黃宇稱，節后拋貨的，很多都是節前接的貨，結果端午節期間沒有動銷，一看苗頭不對，就割肉離場。“黃牛手上大量的貨，都是之前較高價格接的。”

4月份，飛天茅臺參考批價跌破了2600元，端午假期前夕，跌破了2500元，端午之后，跌到了2400元附近。據今日酒價，飛天茅臺斷崖式下跌，6月14日，批價參考價由前一天的2420跌至2230元。

酒商們將2500元視作一道安全線，是成本與利潤的一個盈虧平衡線。酒商們與貴州茅臺官方經銷商不同，經銷商們的利潤與出廠價相關，而作為非官方經銷商的酒商們，則是相當于身處“二手市場”。不同于其他商品的二手市場，茅臺在“二手市場”身價更高了。

這些酒商們賺的是倒賣的差價，所以，他們的盈虧平衡線與茅臺出廠價并沒有直接關系，而是與市場價相關，以及與黃牛們同處的“二手市場”行情緊密相關。

現在，在“二手市場”，2500元的安全線已經失守。茅臺“永遠看漲”的信仰，似乎已在動搖。6月14日，“茅臺2300元沒人收”的話題更是沖上了微博熱搜。

在電商活動中，飛天茅臺的價格更是在迅速向下。

6月13日上午，飛天茅臺在拼多多百億補貼的售價跌至2340元；雙瓶裝更是便宜，降至4590元，一瓶合2295元。在淘寶百億補貼頻道，飛天的價格也已跌至2346元，雙瓶裝4577元，每瓶合2288.5元，還隨機贈送禮品。

而到了6月13日下午，同樣是在拼多多百億補貼，飛天茅臺的價格就降到了2280元。在同一個平臺，一天之內，僅僅是從上午到下午，一瓶飛天的價格就降了60元。

6月14日早上，在淘寶與拼多多百億補貼，飛天茅臺的都變成了單瓶2277元，兩瓶裝4527元。相比前一天，價格又降了。客服稱，由于酒水行情變化大，不支持補差價。

與酒價格類似，茅臺股價也在下行。

5月6日，貴州茅臺總市值反超中國移動再次成為A股“股王”。截至5月6日收盤，貴州茅臺總市值2.21萬億元；中國移動總市值2.16萬億。5月7日收盤，貴州茅臺還迎來了2024年以來的階段性高點，總市值超2.22萬億元。

然而，截至6月13日收盤，貴州茅臺總市值已跌破2萬億，縮減至1.95萬億；而中國移動總市值仍超2.17萬億元。貴州茅臺已再失“股王”之位。

從5月7日收盤到6月13日收盤，不過一個多月，細數一下，僅僅26個交易日，貴州茅臺的酒價與股價雙雙持續下行，股價跌幅超11%，總市值已經沒了2700億元。對此，貴州茅臺證券部工作人員回應稱，公司一直關注股價和酒價變動，目前生產經營均正常。

02、擔憂情緒不斷蔓延

“我有500多瓶散飛，成本在2500左右，現在很慌。”在擼酒群里，大家每天都在討論價格，6月14日已經跌到2200元左右了，有不少人產生了類似的擔憂。

“現在大家就是沒信心，價格不穩定。如果價格跌到2200以下，那茅臺建立的價格體系就得重塑，中間牽涉的利益鏈太多了。一旦價格橫盤在2200左右，黃牛的損失是慘重的。”黃宇稱。

1月中旬的時候，年關將至，行情還可以。長期收售、倒賣茅臺的“黃牛”張清告訴「市界」，他收飛天的價格是2650元左右，出售的價格是2720元左右，“京東的、貴州茅臺直發的貨都有，原封的，快遞都沒拆”。

端午節之后，各種聲音四起，“黃牛跑路”“酒商停收”……市場上批價也持續下跌，參考價幾近跌至2400元。實際上，黃牛倒賣的價格更低。

6月12日，張清告訴「市界」，他回收價為2300元左右，出售價在2400元左右。“這行情都不能倒貨了，要崩盤了一樣，只能一邊收一邊賣，隨緣低價收，估計很快要跌到2200元了”。

張清稱，市場上的各種批價參考價，也只是參考，實際價格要比參考價低。

“擼茅黨”也直呼被反擼。“葫蘆娃平臺4瓶就被反擼了，到手成本也不低，單瓶成本2200+了”；“6瓶2600砸手里了，還是3月份在百億補貼入的”；“我也6瓶。單瓶成本2290”……

所謂“葫蘆娃”，是貴州聯合當地企業推出的平臺，這些企業的電商平臺大同小異，都是將貴州特產與茅臺酒捆綁，而主流平臺有七個，如航旅黔購、貴旅優品、貴鹽黔品、遵航出山等，被大家戲稱為“葫蘆娃”。

在葫蘆娃平臺，消費者購買特產可獲得積分，消費一元得1分，1400積分可以獲得購買兩瓶1499元飛天的資格。

在葫蘆娃平臺，一瓶飛天茅臺的到手的成本大概為2234元，其中，飛天茅臺1499元，特產700元，運費35元。

葫蘆娃與巽風等平臺一起，將2200元筑為黃牛們的底線。而如今，2200元也在搖搖欲墜。

在端午假期，黃牛與電商酒商還發生了“不愉快”——“商家砸黃牛的碗，黃牛砸商家的鍋”。

在618各電商平臺大促活動期間，電商上的酒商搞飛天茅臺15-20天預售，但同時，飛天持續下跌，一天一個價，導致賺差價的黃牛們下單的時候價格還比較高，但是到貨后已經跌到另一個行情了。黃牛們無利可圖，甚至貨一到手就產生了虧損。

其中邏輯是，有商家趁著下跌行情通過預售做空的手段兩頭賺，平臺的補貼套了，錢賺了，銷量、訂單也有了，但是最終買單的變成了想賺差價的黃牛。而且，很多酒商不敢收了，流入市場的貨很多又回流到了電商商家，導致行情不斷走低，還砸了黃牛的飯碗。

于是，黃牛們開始反擊，要求電商商家退貨，或開發票或補貼。

行情向下的走勢并沒有止住。有酒商稱，“自我2019年入行以來，茅臺幾乎已經跌破了最低價，除了2020年上半年那段特殊時期之外”。

也有從業者表示，其實是大家對市場失去了信心。“白酒被視作經濟的潤滑劑，也是經濟發展的晴雨表。即使電商不搞這一波，茅臺也會跌，電商只是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加速了下跌。”

03、倒手就賺的日子結束了

在茅臺酒火熱的這幾年，在茅臺酒廠與官方經銷商之外，市場上形成了完整的產業鏈，搶茅臺的，黃牛，酒商，囤積居奇的，投資炒作的……一時說不清，誰才是真正的“茅粉”。

茅臺的渠道改革，不管是在京東與天貓上預約銷售，還是直銷渠道i茅臺的上線，都讓“茅粉”群體持續擴大。

從90后到00后，很多不喝酒也不喜歡酒桌文化的年輕人，也逐漸成為了“茅粉”，搶購，倒賣，囤積。茅臺不再是酒，擊鼓傳花，手留錢香。

說白了，很多所謂的“茅粉”，其實就是“黃牛”，只不過有大小之分。

當然，茅臺越火熱，參與擊鼓傳花游戲的人就越多。不知道大家是否還記得，2021年1月初，京東上的預約1499元飛天茅臺的人數超過了200萬。

彼時，人們都知道，茅臺酒是“消費品、奢侈品、收藏品、投資品”，倒手就賺。

茅臺的社會庫存到底有多少，沒有人知道。但是，近些年，在金融屬性之下，人人都在搶茅臺，社會庫存越壘越高。曾有人言，社會庫存就像一顆不定時炸彈。

而如今，漲價信仰動搖之時，與之相關者更多的是擔憂。而且，“酒王”茅臺一動，酒業就會動。如黃宇所說，飛天茅臺穩不住，其他白酒都得受牽連。

同樣是6月13日，官方指導價為1188元的茅臺1935，已經跌破了這個指導價，在拼多多百億補貼的價格已降至兩瓶1679元，單瓶合839.5元。年初炒得火熱的龍茅，官方指導價為2499元，1月份一度炒到了4000元左右，不過，6月13日淘寶百億補貼頻道售價為2799元，即使是非百億補貼，大多也在2800-2900元之間。

在飛天茅臺之下，另一個高端大單品——曾經的“酒王”五糧液的核心產品第八代五糧液（52度），在拼多多百億補貼的價格為兩瓶1672元，單瓶合836元。而其官方指導零售價為1499元。

“從普五的真實銷量大概就可以看出，高端白酒如茅五，消費人群其實是固定的。看看普五的銷量，再看看茅臺的銷量，就知道茅臺有多少在大小黃牛手里了。茅臺的高價格，離不開金融屬性。”黃宇分析道。

如黃宇所言，“如果市場真正需求上不來，還有下跌空間，看看房地產、消費市場的變化。仔細想想，2000+的價格都不是一般人能消費的。”

擊鼓傳花的游戲，只有玩的人足夠多才行。

現在，黃牛、酒商、搶購者都產生了擔憂，在電商平臺預約搶購的人也在銳減。2024年6月14日，在京東上，1499元飛天茅臺的預約人數只有10萬多人。曾經，這可是一項動輒上百萬人參與預約搶購的“日常活動”。

“只要價格能穩定下來，這個游戲就還能繼續玩。問題是，持續下跌的行情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有酒商表示。

（文中張清、黃宇為化名）

（作者 | 雷彥鵬，編輯 | 陳 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