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9月11日,趙永勇終于回到了家鄉,鑼鼓喧天,鞭炮齊鳴,人群簇擁著他走向一個中年男人,周圍的人眼中滿含熱淚。
村子道路兩旁早已經拉起了橫幅,紅底黃字的橫幅上寫著“歡迎寶貝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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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永勇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切,難言悲傷,因為這條回家路,他生生走了18年。
18年來無數的淚和夢支撐著他,終于跨過了千山萬水走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面前,父子不禁掩面哭泣,場面讓人十分動容。
可是好端端的一家人,為何會變成現在的樣子?18年前這家人又發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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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中的家
趙永勇至今還記得,1994年7月12日是個多么難熬的日子,如果不是自己和弟弟張羅和母親一起出去,會不會這一切都不會發生呢?
原來那天母親肖學琴準備上街去買菜,7歲的趙永勇和5歲的弟弟趙永寬也想跟著一起去。
母親拗不過,最后同意了,一路上兄弟二人興奮地穿梭在人群中,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母親肖學琴一邊留意著兩個孩子,一邊挑選著丈夫趙代富交代要買的襯衫。
兄弟倆看中了一家賣涼鞋的攤位,肖學琴耐心地給他們試穿,最后選了一雙白色塑料涼鞋給趙永勇,一雙藍色塑料涼鞋給趙永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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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倆歡天喜地地穿上新鞋,在集市上蹦蹦跳跳,惹得肖學琴又好氣又好笑。
買完襯衫后,肖學琴帶著孩子們來到一家小吃攤,點了三碗涼粉。趙永勇記得母親特意多要了一份折耳根,拌在自己的那碗涼粉里。“回家媽媽再給你做。”肖學琴笑著對兒子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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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能想到,這竟是和母親最后的一段時光。
回家的路上,肖學琴被兩個站在門面房門口的年輕人叫住。他們自稱與肖學琴同村,想請她幫忙帶封信給親戚。熱心的肖學琴不疑有他,便跟著他們進了門面房。
年幼的趙永勇兄弟倆站在門口,焦急地等待著母親。可是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母親卻遲遲沒有出來,只聽見門面房里傳出嘈雜的音樂聲。
原來這伙人根本不是肖學琴的同學,而是一伙罪犯,可是單純的肖學琴還不知道對方要做什么的時候,就被打倒在地,最后又被針管注射不明藥劑,幾個人又用刀子捅向她的背部。肖學琴痛苦地掙扎著,卻無法逃脫魔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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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犯罪嫌疑人竟然殘忍地將肖學琴肢解,裝進塑料袋和尼龍袋,用電線緊緊捆綁。隨后又將肖學琴的尸體埋在了后院的菜地里,又用花露水掩蓋了血腥味。
但是就在犯罪嫌疑人處理尸體過后,突然發現趙永勇正扒著門縫往里面看,整個場面,基本都被他到了眼里。
害怕事情敗露,犯罪嫌疑人將趙永勇兄弟倆拖進了門面房后面的地下室。
幽暗潮濕的地下室里,彌漫著令人作嘔的氣味。兄弟倆害怕極了,他們哭喊著要媽媽,卻沒有人理會。
為了不讓兩個孩子大聲呼喊,犯罪嫌疑人給他們喝了下有安眠藥的水,在接下來的幾周里,兄弟倆大部分時間都處于昏迷狀態,偶爾醒來,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地下室里還有其他被拐來的孩子,他們有的哭鬧,有的沉默,有的已經麻木。趙永勇兄弟倆緊緊地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在恐懼和絕望中等待著未知的命運。
幾周后一輛卡車停在了門面房前,這些孩子被粗暴地塞進卡車,運往福建莆田。漫長的旅途中,孩子們擠在狹小的空間里。
趙永勇緊緊地握著弟弟的手,這也是兄弟二人最后牢牢地拉著彼此。
執念的支撐
莆田后積村,是一個十分偏僻落后的小村莊,趙永勇被帶到這里,開始了他的“童養夫”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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買家徐金池是一個吝嗇刻薄的男人,他把趙永勇當成免費勞動力,讓他干各種農活和家務,稍有不順心就拳腳相加。
徐家人還給趙永勇改名為徐揚,試圖讓他忘記過去,安心做他的“兒子”。但是別看趙永勇年紀小,但是他十分懂事,對于家里母親弟弟,他都牢牢地記著,從未忘記自己的身世。
他偷偷地藏起一個日記本,那是他從垃圾堆里撿來的,破舊不堪,卻成了他最珍貴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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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日記本里,他用歪歪扭扭的字記錄著母親被害的經過,憑著模糊的記憶,一遍遍地描繪著母親的肖像。
他害怕時間會沖淡一切,所以他不厭其煩地謄寫著,生怕自己忘記了那些重要的細節。
日記本成了趙永勇的精神支柱,每當他感到絕望和痛苦時,他就會翻開日記本,看著母親的肖像,在心里默默發誓:一定要找到弟弟,一定要為母親報仇!
為了早日脫離徐家的魔爪,趙永勇初中未畢業就輟學了。他跟著同鄉前往廣東學習玉雕手藝,希望能早點賺錢,然后找到自己的家人
在廣東趙永勇過著艱苦的生活。他住著簡陋的出租屋,吃著最便宜的飯菜,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玉雕學習中。他天賦異稟,又刻苦勤奮,很快便掌握了精湛的玉雕技藝。
他省吃儉用,將賺來的錢分成幾掰:只有很少一部分用于維持基本的生活開支,剩下的基本都用來尋親。
他心里的念想就是,自己不能放棄,一定會有那么一天,就是找到弟弟,為母親討回公道,找到自己的家。
回家的路
他把資料發在了報紙上,發在了互聯網上,希望更多的人看到他的信息,幫助他找找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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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運的是2012年在志愿者和媒體的幫助下,趙永勇終于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趙代富,找到了親人,接下來就是為母親報仇,隨后他又向警方報案,希望警方能夠抓獲犯罪嫌疑人。
母親被害的時候,年幼的趙永勇看到了很多場面,但是現在也有一些模糊了。
好在根據趙永勇提供的線索,達州警方終于重啟了肖學琴失蹤案的調查。很快就將目標鎖定在了蒲際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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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方搜查了蒲際建的住所,并在后院的菜地里找到了肖學琴的遺骸。經過DNA比對,確認了遺骸的身份。面對鐵證,犯罪嫌疑人不得不交代了自己的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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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蒲際建是一個臭名昭著的人販子,他曾多次拐賣婦女兒童,手段極其殘忍。1994年他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決定殺害肖學琴,并將她的兩個孩子拐賣到福建。
隨著他的交代,同伙也都相繼落網。其他人交代,他參與了殺害肖學琴和肢解尸體的過程。他還提供了其他被拐賣兒童的信息,幫助警方破獲了多起拐賣案件。
2014年8月經過法院審理后,蒲際建被判處死刑,趙永勇終于等到了這一天,可是他的母親卻再也看不到了。
雖然心有遺憾,但是還好趙永勇已經找到了父親,后來還找到了弟弟,人生到這里似乎算是苦盡甘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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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以釋懷
可是雖然找到了闊別已久的家人,但18年的時間真的太長了,長到足以改變一切,足以改變有著血緣的一家人。
原來在這18年里,趙永勇的奶奶和爺爺相繼離世,父親再婚,弟弟也有了新的家庭。
趙永勇記憶中的家,早已不復存在。雖然認親成功,可是他更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即使回到了家鄉,也找不到歸屬感。
他渴望親情,但親人之間卻隔著一道厚厚的墻。父親再婚后,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對于這個很久不在身邊的兒子,關心和照顧遠遠沒有那么多。
當年弟弟趙永寬被賣到福建后,被吳家收養,吳家人對他很好,所以他對吳家人充滿了感激之情,即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以后,也不愿意與他們斷絕關系。
可是吳家人作為買家,也和這件事脫不開干系,兄弟二人在這件事上出現了巨大的分歧,也讓他們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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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永勇無法理解弟弟的選擇,但是對他來說吳家人就是人販子的幫兇,應該受到法律的制裁。而弟弟趙永寬則認為,吳家人對他有恩,他不應該恩將仇報。
除了親情,趙永勇還面臨著另一個難題:母親的骨灰存放問題。原來在案件破獲以后,母親的骨灰一直沒有得到妥善地處理。
他堅持要按照福建的習俗,將母親的骨灰和靈位放到家里供奉,但他的后媽堅決反對,認為這樣做“晦氣”。
而弟弟趙永寬也站在后媽一邊,他覺得既然無法達成一致,不如讓母親入土為安。但是趙永勇無法釋懷,他覺得母親已經等了20年,不能再讓她等下去了。
一家人對這件事又爭論不休,肖學琴的骨灰至今仍存放在公安局里。
或許他也沒有想過,自己拼了命想要找到的家,想要復的仇,竟然在家人眼里,會是如此一文不值。
如今趙永勇獨自一人生活在廣東。他開了一家玉雕工作室,生意還算不錯。
他依然保持著省吃儉用的習慣,但不再是為了尋親,而是為了讓自己過得更好一些。
在自己的社交平臺上,他會分享自己的生活,記錄下生活中的點滴感悟。
他依然會想起母親,想起家鄉,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但他已經學會了放下,學會了與自己和解。
生活總是還要繼續,他必須向前看。
有些傷痛,即使時間也無法撫平。有些思念,即使傾盡所有也無法表達。
未來,或許他只能帶著這份無法言說的悲傷,繼續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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