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摩崖石刻看褚遂良：《伊闕佛龕碑》如何融合剛勁與婀娜？

導語：歐、虞大部分時間生活在陳、隋，入唐時均已六十余歲。唐代書法的真正開創(chuàng)者，理當首推褚遂良了。上承鐘、王、歐、虞，下啟張旭、魯公，卓然成為唐代書法的中流砥柱。

褚遂良，字登善，錢塘人，早年深受父親的影響，常出入于名士官場之中，博涉經(jīng)史，潛心翰墨。

青年時，其楷書為歐陽詢所稱，視為難得之材。又曾師虞世南，精研羲之筆法。其間，又曾師從以“疏瘦”見稱的書家史陵。據(jù)記載史陵的楷書“筆法精妙，不減歐、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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楷書筆法，些許行意

褚遂良出身官宦之家又因擅書深得唐太宗器重。他初學歐陽詢、虞世南，融入魏碑筆法。

李嗣真《書后品》中記載，褚遂良曾學書于史陵，唐太宗也曾向史陵學書，可見褚遂良師出名門。后因唐太宗標舉王羲之書法，褚遂良曾經(jīng)在貞觀十三年奉命整理王羲之墨跡，編撰《右軍書目》，他有博覽鉆研王羲之書法的便利機會，之后他潛心學習王羲之，受王書影響較大。盛唐書家徐浩形象地比喻虞、褚、歐諸家學王書的特點：“虞得其筋，褚得其肉，歐得其骨。”

褚遂良的字既有力度，也很精美。他的每一件書法作品，都給人以溫潤的視覺感受，宋代的書法大家米芾稱頌他“九奏萬舞，鶴鷺充庭，鏘玉鳴珰，窈窕合度”，表明了褚遂良書法結體的個性魅力，楷書的筆法帶有些許的行意，如“九奏萬舞”。

其結字左低右高，寬博舒展。隨字而安，宜長則長，宜寬則寬，不刻意做作。且字勢靈動，絕少呆板。褚遂良很注意字勢的擺布，忽而以筆畫形態(tài)的變化增強靈動感，忽而以左右的高低大小減少呆板，使得字勢表現(xiàn)出“佳人舒廣袖，羅漢舞長拳”的舒展靈動態(tài)勢。

此外，褚遂良的書法字距行距較大，間或設險破險。褚書比較舒朗，留空約在一個字的一半到全部的距離，尤其是在扁字筆畫稀的地方多留空，在長字筆畫稠的地方少留空，形成了“舒可走馬，密又透風”的效果。在一連串結構相同的字中，褚氏慣用設險破險的招數(shù)。如“莫”字，上半部大膽左移，而在大字的撇上大做文章，使之成為支點，用最后一點去破險，很是耐讀。

褚遂良的字是一種來自北朝書法風格的美。他的線條之中，沒有后來的那種飄逸、輕妙，而是莊嚴，仿佛含有壓倒一切的力量，表現(xiàn)著一種超邁的、斬截的、充沛的、威嚴的境界。

他被稱作北朝書風的大師，但與北朝書風又不盡相同。

北朝碑刻更多是出自于無意識的流露，因而難免粗糙。褚遂良卻加入了文人氣質(zhì)。他那寬泛而穩(wěn)妥的節(jié)奏，他的線條中具有的柔和、深沉、細膩的律動，他的立意準確而并不夸張地在講究著典雅，卻又超脫于前者。在滿足了所要表現(xiàn)的美的條件的同時，也適應了 人們對典雅與自然所具有的那種矛盾而神秘的喜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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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遂良《伊闕佛龕碑》

《伊闕佛龕碑》（又名《三龕記》），是現(xiàn)存褚遂良最早的書法作品，也極具代表性， 后世有人稱它為“褚遂良碑”。雖名為碑，實為摩崖刻作碑狀。

摩崖書法在氣勢上極力鋪張，字形比碑志大得多，舒卷自如，開張跌宕。像漢代的《石門頌》 、《郙閣頌》、《西峽頌》以及《開通褒斜道刻石》，它們的大度、自然、拙樸，即使是如《禮器碑》、《乙瑛碑》、《史晨碑》等真正的碑志精品也無法比擬。

著名的“龍門造像題記”以及在山東平度縣青楊東北的天柱山摩崖石刻，其氣度之開張，韻致之飛揚，都可以視為典型的摩崖書風。褚遂良的《伊闕佛龕碑》，正是這樣一種美的延續(xù)。

貞觀十年，長孫文德皇后去世，其子李泰在洛陽龍門山開鑿佛窟，為長孫皇后冥福，數(shù)年鑿成。貞觀十五年，由岑文本撰文記其事，褚遂良書丹，時褚遂良46歲。

長孫氏是位賢德的皇后，曾為初唐開明的政治起過積極的作用，朝廷文武大臣以至天下民眾，莫不敬崇于她。也許正是出于這種敬慕之心，又加上此碑置于佛窟之內(nèi)，具有一個莊嚴的主題。所以，褚遂良將此碑寫得特別的端整靜穆，清虛高潔。橫平豎直，剛嚴實在，樸質(zhì)寬博，猶如仁者之言行，磊落坦蕩，清澈見底，沒有過多的修飾。筆勢往來，時而顯露出隸書所特有的波磔之筆，渾樸中似有一種婀娜之氣。

再從技法和書風上看，褚遂良充分吸取了漢、隋諸碑和歐陽詢“銘石之書”的特點，內(nèi)疏外密，字體較扁，橫向取勢，重心較低，這與隸書的書勢相類；方剛挺勁，縱橫質(zhì)實，又近于歐體；同時又融入了自己從容渾樸的個性與剛嚴的氣度，展示了一種獨特的藝術風采。

此碑雖有些地方尚顯板滯，但已流露出了褚遂良驚人的藝術天才， 尤其在情感方面的處理上，是相當杰出的。在他的筆下，書法已成了寄托和表現(xiàn)心境和情感的藝術，達到了“心畫”的境界。

楊守敬《評碑記》：“方整寬博，偉則有之，非用奇也。”并稱“蓋猶沿陳、隋舊格。登善晚年始力求變化耳，又知嬋娟婀娜，先要此境界。”翁方剛稱此碑為“唐楷中隸法”，而劉熙載贊美更甚，說它“兼有歐、虞之勝”。

這些評說，大多著眼書勢用筆。事實上，最為可貴的是其中所包含的情感與個性，這同他為政為人的品格和氣度是一致的。此所謂書者如也，如其人，如其志。

結語：

書法本身是一種藝術創(chuàng)造，自古以來，各書家自成一家，獨具風采，褚遂良開啟了人們對于美的新的探討，是楷書史上重要的里程碑。

褚遂良的一生，留下了許多書法作品，楷書中最具代表性的當數(shù)《雁塔圣教序》《陰符經(jīng)》《伊闕佛龕碑》等。

他的作品都是極富靈動之感，筆法自由流暢，章法富于變化，字勢各不相同，他開辟的書法美的新風尚，對后世影響很大，且影響一直延續(xù)到今天。

他的楷書結體往往通過復雜有力的節(jié)奏，來表達他內(nèi)心的情感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