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是從什么時候傳染疾病給人類的？

縱觀整個人類進化史，病原體始終是健康的一大威脅。截止到公元1850年，至少有1/4的兒童在一歲前就會夭折，另有約1/4在15歲前就會去世。據估計，這些死亡中超過一半是由傳染病造成的。更大規模的疫情甚至曾深刻影響著人類社會，有時甚至摧毀了整個文明。

傳染病在人類基因組中留下了持久的印記，因為病原體所施加的選擇壓力，會不斷地塑造著人類的遺傳變異。然而，各種病原體究竟是在何時何地首次出現的？它們為何以及如何傳播？又對人類造成了怎樣的影響？ 這些關鍵問題至今仍存在大量謎團。過去，科學家主要依靠對古人類骨骼的古病理學分析來了解古代的傳染病情況，但這一方法僅能識別極少數能在骨組織中留下痕跡的疾病。

在一項新發表于《自然》雜志的研究中，研究團隊分析了1313具古人類個體的基因測序數據，這些樣本的年代跨度達3.7萬年。他們從中提取出214種已知人類病原體的古DNA，重建了跨越成千上萬年的人類傳染病傳播地圖，揭示了人類與動物的密切互動，是如何深刻且持久地影響著我們如今的健康狀況的。

病原體與人類共進化

在這1313具來自歐亞大陸的古人類遺骸中， 有1015具來自歐亞大陸西部，265具來自中亞和北亞，33具來自東南亞。研究人員從遺骸的骨骼與牙齒中提取DNA序列，試圖尋找其中是否包含微生物基因組的蹤跡。

最終，他們共識別出5486個來自細菌、病毒與寄生蟲的DNA序列。這些物種大多屬于口腔或環境微生物，但也包括一些在人類和動物之間傳播的致病病原體，即所謂的動物源性病原體（zoonotic pathogen）。動物源性病原體會從動物傳播到人類，導致人獸共患病（zoonosis）。

研究結果顯示，人獸共患病原體僅出現在距今6500年及之后的遺骸中，并在約5000年前達到高峰。這一時期，正值歐亞的人類社會從以狩獵、采集與捕魚為基礎的生活方式，轉向農業定居和畜牧生產。大約5000年前，來自歐亞大草原的人群開始遷徙至歐洲。他們掌握了馴馬術，發明了牛拉馬車，并放牧了大量牲畜。這些牧民不僅可長途遷徙，而且還與動物長期密切共處。

研究人員認為，這種生活方式的轉變，為病原體提供了充足的跨物種傳播機會，并促使它們在人與動物之間快速擴散。此外，由于牧民的飲食中富含牛奶與肉類等動物制品，這也可能促進病原體的傳播。

病原體的古老蹤跡

雖然在這種轉變之前，人獸共患病也偶爾發生在狩獵采集社會中，但新研究表明，隨著生活方式的轉變，感染風險顯著增加。

例如，研究團隊發現，導致鼠疫的病原體——鼠疫耶爾森氏菌（

Yersinia pestis

又如導致麻風的病原體——麻風分枝桿菌（

Mycobacterium leprae

理解過去，準備未來

這項研究是迄今為止最大規模的古傳染病遺傳學研究，它用大量數據證實了“人獸共患病”。鑒于直至今日，人類仍與動物之間保持密切接觸，因此這項研究的發現對今天同樣具有現實意義。其成果不僅幫助我們理解傳染病的起源與演變，也為疫苗開發和疫情預測提供了寶貴線索。

據統計，全球每年約有10億人感染人獸共患病，數百萬人因此死亡，大約2/3的新發傳染病被認為起源于動物。例如導致新冠疫情（COVID）的病毒，最初就來自于蝙蝠，并能感染多種動物；而H5N1禽流感毒株也已有少量人類感染病例。

研究人員表示，這項研究聚焦于血液中含量較高的病原體，因此一些低劑量存在的病原體可能被遺漏。他們希望未來能進一步對來自更廣地理范圍和時間段的人類遺骸中的古病原體進行測序。

#參考來源：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s41586-025-09192-8

https://www.nature.com/articles/d41586-025-02165-x

https://www.cam.ac.uk/research/news/large-scale-dna-study-maps-37000-years-of-human-disease-history

https://news.ku.dk/all_news/2025/07/large-scale-dna-study-maps-37000-years-of-disease-history/

#圖片來源：

封面圖&首圖：William Br?ns Peters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