剃頭匠→印尼糖王→銀行大亨：愛國華僑黃奕住的傳奇人生

文│李銀芬

在廈門鼓浪嶼有一座著名建筑，即號稱“中國第一別墅”的黃家花園，上世紀二三十年代，凡到廈門的達官貴人、富商大賈，都曾做客于此，這個花園的主人就是南洋華僑之一的黃奕住。這位頗具傳奇色彩的老人，出身貧寒，孤闖南洋，自剃頭起家，由貨郎到行商、坐賈，再到商行、跨國貿易，成為“印尼糖王”，辛苦打拼積得雄厚資本后選擇回國，除建有這座著名的園子外，更有一項最大的金融業投資，即當時北四行之一的中南銀行。

黃奕住

1919年，黃奕住“因念吾僑民苦異國苛法久矣，若不思為父母之邦，圖其富強，徒坐擁浮資非夫也”，在香港、上海做調查。1920年4月，專程前往上海拜訪知名人士，通過《申報》董事長史量才介紹認識金融界活躍人士胡筆江，共商“謀設中南銀行于上海。中南之者，示南洋華僑不忘中國也。”后經商定，中南銀行初期預籌資本2000萬元，第一期實收500萬元，黃奕住投資350萬元，占股75％。1921年7月5日中南銀行正式開業，總行設在上海漢口路，是當時全國由華僑創辦的最大企業。該行向北洋政府立案后，“政府念君才，知可倚重，遂予發行鈔票，視同中國（銀行）、交通（銀行）兩行”。因此，中南銀行成為當時全國可以發行鈔票的三家銀行之一。在中南銀行舉行的第一次臨時股東大會上，黃奕住當選為董事長，胡筆江任總經理，史量才、韓君玉等任常務董事，董事、監事大多是華僑商人，黃奕住之子黃浴沂跟隨父親回國后，曾就任中南銀行協理，代表黃奕住經營該行業務，黃奕住則息居廈門鼓浪嶼。他常到上海、天津、香港等地巡視。

1921年6月5日，中南銀行創立會紀念攝影

中南銀行成立后，發展迅速，除申請到發鈔權外，還率先開辦外匯業務，吸收華僑存款。此外，在“國內國外各大都會商埠，均專約代理匯兌收付機關，并代顧主保管國內外發行的各種公債及契據，經理付息取本等事宜。”該行為了取信于民，“特聯合鹽業銀行、金城銀行、大陸銀行，訂十足現金準備及準備公開制度，于四銀行之外，另設四行準備倉庫，專為保管準備現金，發行鈔票”。成立四行準備庫和四行儲蓄會，并涉足貿易、保險、信托、工業管理等，將業務拓展到新加坡、菲律賓等國。1924年該行增資至750萬元，黃奕住占500余萬元，仍占資本額的75％。隨著該行業務的發展，先后在天津、廈門、漢口、廣州、南京、蘇州、杭州及香港等地設立了分行，北京設有辦事處。此外，“國內國外大都會商埠，均專約代理匯兌收付機關，并代雇主國內外發行之各種公債及契據，經理付息取本等事宜”。中南銀行成立后，還積極投資支持國內各項民族工業的生產和發展。

中南銀行總行大樓舊影

中南銀行的順利發展，和黃奕住密不可分。首先，黃奕住的僑商身份和中南銀行的僑資性質，以及雄厚的資本，使得該行自始便擁有相當優勢。20年代，黃奕住攜巨資回國，原想投資1000萬元，經胡筆江建議，按當時國內商業銀行常規，定資本額為500萬元，黃奕住認股350萬元，其余由胡筆江招股，安福系梁鴻志、吳光新等有少數股份。足額后按股份有限公司性質向北洋政府申請注冊，在當時的商業銀行中，初始資本可謂雄厚。另外，借助黃奕住在南洋的僑商經歷以及影響，中南銀行在廈門和鼓浪嶼的辦事處能吸收僑眷存款和辦理匯款業務，每年盈余均超過上海總行。為開辦外匯業務，中南銀行還雇傭外籍職員。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美元、英鎊、法郎等貨幣價值較為穩定，尤以美元為主要國家的貨幣基金準備。我國銀行業都紛紛辦理國外匯兌。中南銀行因有華僑匯款，外匯業務相當發達。其次，在管理上，黃奕住并未沿用傳統的習慣搞家族制，而是任用了一些熟悉商情和銀行業務、具有一定人際網絡的經理人，如對中南銀行發展影響甚大的胡筆江、馬式如、南銀行發展影響甚大的胡筆江、馬式如、陳捷三、王孟鐘、張重威等。董事中有著名報人史量才、紗廠經理徐靜仁等也都是非家族人士。黃奕住用人不疑，平日很少過問銀行業務，由胡筆江全權處理。胡筆江在政界交游甚廣，無論是北洋政府還是國民黨時期，他都和當時財政界上層保持了比較好的關系，中南銀行因此得益甚多。中南銀行成立之初，以華僑投資銀行成立后向北洋政府申請給予發行鈔票權利，經過胡筆江等努力疏通獲得批準，在當時實為難得。當時正值中國、交通兩銀行北京地區鈔票停兌未久，票面在市場上一再貶值，每日行市多變，京津市民和工商業者對中交鈔票已不信任。中南銀行是南洋華僑投資銀行，且有鹽業、金城、大陸、中南四家銀行聯合設立的準備庫，隨時可以兌換銀元，社會信任度高，銀行業務日趨發展。

中南銀行紙幣

黃奕住雖擔任中南銀行董事長之職，但多數時間寓居廈門，并未直接參與銀行管理。抗日戰爭爆發后，總經理胡筆江在從香港乘飛機赴重慶時，不幸遇難身亡，由擔任協理之職的黃浴沂接任總經理之職。抗戰時期，中南銀行的發展頗受影響，1945年黃奕住去世，中南銀行董事長之職曾由徐靜仁兼任。到1949年，根據中國人民解放軍華東軍區司令部《華東區管理私營銀錢業暫行辦法》及中國人民銀行華東區頒布的《華東區私營銀錢業申請登記驗資辦法》，中南銀行完成登記驗資手續，資本為人民幣1.36億元，升值1.36億元，合計2.72億元。1950年資本調整為人民幣3.9億元，分為30萬股，每股1300元。1951年9月1日，該行與鹽業、金城、大陸、聯合等四家銀行一起，成立“北五行”聯合總管處。1952年底加入公私合營銀行。

事實上，黃奕住投資的金融機構并不止中南銀行一家，在他從印尼返國途經新加坡時，即投資叻幣40萬元入股華僑銀行。1919年12月1日，他前往菲律賓及日本等地考察時，與菲律賓著名愛國華僑李清泉及薛敏老等人在中華總商會共同商議后，決定共同倡組中興銀行，初定注冊資本為1000萬元，先招股500萬元（菲幣），黃奕住認股100萬元。該行初創時實繳資本為200多萬元，黃奕住占該行股份50％左右，擔任該行董事。黃奕住還在1921年8月7日，在廈門市（現鎮邦路42號）創辦了“日興銀號”，以與南洋群島各地同呼吸。海外華僑紛紛把他們的游資匯存該銀莊，以備日后在家鄉建筑房屋及興辦實業之用。

1945年抗日戰爭勝利前夕，黃奕住病逝于上海，終年80歲。他在國難危亡時期，“每聞時事，即悒悒不樂，謂天下之相中國，降此鞠兇，呼欽書（其子）兄弟，告之曰：吾愛國愛鄉之心，不后于人。一入國門，即思竭涓埃之極，乃卒未酬之志”，而引為畢生憾事。

“上海市銀行博物館”官方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