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番茄到紅果，張超和他的“狼群”崛起字節

幾周前，小紅書上某位“大廠”博主發布的筆記突然火了，這篇筆記的封面寫道：“張超太能打了，西瓜沒做到的事，紅果做到了。”

熟悉互聯網圈的人，都知道紅果短劇是字節旗下的新銳業務，近期剛剛在DAU指標上，完成了對傳統視頻平臺優酷的反超。而沒那么熟悉互聯網圈的人，都在問一個問題：張超是誰？

張超，早年間曾在百度任職，2016年加入字節跳動，先后負責過今日頭條創作者平臺、頭條主端小說頻道的管理工作。2019年字節跳動啟動番茄小說業務之后，張超擔任番茄小說業務負責人，并于2022年底同步接手今日頭條業務。

2023年，字節開始布局短劇賽道，“紅果免費短劇”于年內在抖音內推出，并在三個月后上線獨立App。短劇，在早期被認為是小說的“視頻化”落地產品，與小說業務有著淵源極深。紅果短劇也因此成為張超又一個作為負責人的業務。

幾周前，字節跳動短劇業務迎來一波新品落地，在旗艦產品紅果短劇之外，相繼推出“木葉”“咸檸”兩款免費短劇App；而在此前不久，抖音集團宣布成立“短劇版權中心”，將原本抖音短劇、紅果短劇相關BD團隊進行整合，“短劇版權中心”的成立，意味著字節為短劇業務搭建了內容供給中臺。據了解，所有涉及抖音集團短劇的合作，均需由該中心進行決策。

這一背景下，“木葉”等新平臺無疑將成為這一舉措的收益者，亦或者，“內容供給中臺”的出現本身就是在給多平臺策略鋪路。和以往在抖音等業務的邏輯不同，“木葉”“咸檸”的出現，表明字節在短劇業務上，選擇了在同一品類內使用連續“復刻”APP的策略，在同一類用戶場景運營多個垂類品牌。

“木葉”“咸檸”背后的紅果團隊，和張超旗下的另一組番茄系團隊關系緊密。據了解，紅果團隊許多成員來自番茄小說業務。而在產品運營思路上，短劇和在線小說也有著一定的相似性。

根據電商派披露的數據，截至2025年6月，紅果短劇月活用戶突破2億，但另一方面，進入2025年后，短劇市場用戶規模增速已經開始放緩，截至2025年6月（上半年），用戶規模達到 6.96億人，半年增幅約 5.1%，同比2024年增速顯著降低。

面對已經有“邁過快速增長期”跡象的短劇市場，此時掏出“群狼”打法的紅果短劇，似乎已經瞄準了市場內余下不多的增量空間。

7月初，字節推出新款免費短劇App木葉。公開信息顯示，其開發者為海南愉閱科技有限公司，而該公司的全資股東為北京筆墨留香科技有限公司，即紅果短劇的經營主體。緊隨其后，字節方面上線了第三款短劇App“咸檸”，其開發者同樣為海南愉閱，這意味著，紅果團隊將同時運營三款免費短劇App。

2023年5月，紅果短劇低調在抖音試運營，8月推出獨立App。“免費”模式的加持下，僅用一年時間，紅果短劇就實現了MAU1.4億的成績，日活更是到達了4000萬的級別。不過，隨著產品迭代帶來的慣性，紅果短劇如今在功能上也成為了一款超級App，除了短劇內容外，紅果先后在App上植入了電影、電視劇、聽書、小說、漫畫等多個分區。

今年6月，紅果月活突破兩億大關，隨著紅果逐漸承擔了多種內容品類的入口職責，同時在內容領域向精品化轉型，更輕量/下沉的同類產品呼之欲出。

相比主陣地紅果短劇，“咸檸”和“木葉”更強調金幣任務屬性以及下沉市場獲客，App功能有所“閹割”，僅保留了刷短劇和小說的入口。對于普通用戶而言，咸檸和木葉看起來有點像紅果的“換殼”，二者在產品操作與體驗上差異不大，但“換殼”也意味著可以復用大量既有資源，在短時間內覆蓋更多用戶。3個App并發的狀態下，字節系短劇平臺準備進一步蠶食已進入穩定期的短劇市場。

從股權關系上看，海南愉閱由紅果主體——北京筆墨留香全資控股。相比字節傳統的多團隊間“賽馬”的APP工廠模式，3個免費短劇App更像是同一個流水線的產物，既一套內容體系下的多端矩陣。目前，木葉和咸檸暫未開放iOS版本，優先匹配安卓市場似乎也符合多端高低搭配的邏輯。

想要實現一套內容體系供給整個短劇App“果盤”，離不開一個龐大內容中臺的支持。今年5月，字節方面宣布成立短劇版權中心，整合紅果與抖音短劇BD，統一對外合作、統一向多端供給。

值得注意的是，相關報道顯示，該版權中心業務整體向紅果短劇負責人張超匯報。這意味著，原本字節在短劇賽道布局了兩大版塊，紅果短劇APP和抖音端原生短劇，將在內容供給層面統一管理。隨著“多前臺”+“大中臺”的模式落地，字節的短劇矩陣已經逐漸規模化運作，短劇業務將徹底被整合為一套獨立的體系。

在字節內部，紅果系/番茄系的負責人都指向了張超這個名字。

2019年，字節跳動創立番茄小說，并將其交給張超全權負責。彼時的小說行業，按章節收費模式是主流形態。番茄小說則為行業帶來了全新的“免費”模式，區別付費訂閱模式，番茄的商業化對象從用戶變成了廣告商。

每看幾章小說瀏覽一個廣告，看起來簡單粗暴，但是卻迅速取得了商業成功。2019年11月上線后，僅用了半年時間，番茄的日活就突破了千萬大關。“免費看正版小說”，一時間成為番茄的金字招牌。

而在用戶粘性上，番茄背靠字節系的算法優勢，通過“算法主導”策略，完成首頁推薦的內容分發，更精準地匹配用戶偏好，無疑對其他小說平臺形成了“降維打擊”。2023年末，番茄小說MAU突破1.9億大關，而同期排名第2的平臺MAU尚不足1億，番茄小說開始坐穩國內移動端網文頭把交椅。

2022年底，張超被任命為今日頭條負責人，開始兼管今日頭條與番茄小說兩大產品線，并向抖音集團CEO匯報。2023年，隨著張超帶領著新成立的短劇業務在字節內部站穩腳跟，“番茄系”成為了字節內容業務的又一股中堅力量，而張超的業務方法論，也在后續業務中不斷“遷移”。

事實上，像短劇業務采用的“群狼戰術”，在此前番茄小說業務中也有例可循。公開信息顯示，2024年，字節在番茄小說背后又推出了蛋花小說、常讀小說等多款“復刻”番茄的免費小說App，采用相同或高度相似的用戶激勵、內容池和變現路徑，只是在產品包裝、界面、渠道和部分細分定位上略有不同。

“群狼”圍剿下，字節系小說業務版圖不斷擴大。據Tech星球報道，蛋花小說和常讀小說，均在上線后不久取得不錯的成績。2024年曾分別位列App Store圖書類應用的第4位和第9位。“復刻”模式能在小說領域吃到紅利，自然讓人聯想到今天的“咸檸”和“木葉”。

事實上，拋開內容供給的類型不同，紅果的打法幾乎和番茄有著一樣的路徑依賴：所有劇集永久免費，用戶每看完一集，通過廣告來解鎖下一集。同樣的免費+廣告套路，在兩個內容平臺上實現了又一次復刻。

另一方面，這套模式的路徑高度適配字節，卻很難被其他大廠復刻。紅果/番茄采用的免費內容+廣告池+億級流量導流的組合，需要有龐大的流量入口支持，同時在內容分發上依賴算法加持，而這兩點剛好都是字節在業內領先的部分。

所以，坐擁字節資源先天優勢的紅果，還能把張超“群狼”策略的成果延續下去嗎？

對于小說/短劇等低門檻內容品類而言，龐大的內容庫規模帶來的資源分配矛盾一直困擾著平臺方，作者/編劇群體對于平臺的認可度，決定平臺的內容質量，也間接影響著內容平臺的生命周期。而采取“群狼”模式的番茄/紅果團隊，需要同時維護多個平臺的內容供給，無疑在這個問題上有著更大的困難。

2024年，番茄小說官方披露，在60余萬簽約作者中，LV5以上作者超2900人，“金番”作者39人。過去12個月，9374位作者年收入超3萬元，3228位作者年收入超10萬元。根據這一數據，收入在10萬元以上的作者占比僅0.6%左右。

這一背景下，更大規模的扶持精品內容，成為了平臺方的選擇。在2024番茄小說創作者大會上，番茄小說總編輯謝思鵬宣布，為鼓勵更多創作者，2025年番茄小說將拿出2億現金扶持優質內容創作。其中1億元用于升級作家福利，單個作者全年最高可獲超百萬元獎金。

而在短劇領域，紅果在4月底更新劇本激勵計劃，單劇本保底提升至5萬～12萬元，分賬比例統一提至20%，并實施“全生命周期”分賬機制，編劇可長期獲得收益。這一政策迅速見效，據紅果5月底公布的數據顯示，4月劇本分賬總額突破4000萬元，超100部短劇的編劇分賬破10萬元。

此外，內容精品化轉型的另一個原因，還源自低質內容增多引發的監管壓力。

2024年12月，廣電總局約談紅果，并指出平臺方在內容管理上的不到位。隨后，紅果短劇對平臺上所有劇集進行逐一排查，并在之后5天時間停止上線新的劇集。而就在前幾天，紅果方面主動在飛書編劇群發布“嚴打抄襲”公告：一旦確認洗稿即永久拉黑，并按合同索賠。這一背景下，版權中心作為內容中臺存在的意義不言自明。相關報道顯示，紅果的版權合作負責人袁子超同時也負責番茄小說版權業務，兩邊資源打通密切。

隨著字節短劇業務進入版權統一采購模式，不同劇集可以在“熱度窗口期”滾動分發到不同App。在多個App矩陣的運營模式下，內容版權中臺有望平衡多端的內容供給，同時把廣告、分賬流水收益最大化。

另一方面，“群狼”策略下，大中臺供給內容模式，也會引發同質化問題。目前，木葉/咸檸雖然在主推內容調性上和紅果略有差異，但在交互邏輯上幾乎完全一致。此外，字節方面逐步打通了短劇/小說/有聲書的資源渠道，小說App可以看短劇，短劇App可以聽小說，這套復刻得來的產品矩陣，能否長期獲得用戶的認可，仍有待時間的檢驗。

不過，在字節系“群狼”圍堵下，行業內其他廠商的時間窗口也在發生變化：今年6月，快手宣布關停短劇小程序，主動退出小程序短劇渠道。有業內人士曾指出，面對字節為首的IAA（免費劇）模式，快手就是在這一轉變中逐漸失去了先發優勢。

而早在去年年底，在首屆中國電視劇制作產業大會上，愛奇藝創始人、CEO龔宇曾表示，部分平臺利用市場的主導地位，簽排他性協議，會抑制行業的發展。在他看來，微短劇行業占市場支配地位的只有一個平臺——紅果。

龔宇的發言背后，是“紅果一家獨大”的壓力甚至已經來到了長視頻這邊，隨著月活2億優酷首次被紅果超越，短劇App第一次有了取代長視頻的苗頭。

事實上，這并不是兩條賽道的競爭，就像前文提到的那樣，紅果的野心是成為一個“超級App”，西瓜的長視頻內容+番茄的小說內容，都是紅果多品類的內容的供給來源。有了短劇帶來的2億月活，視頻平臺的資源競爭，也許到了真刀真槍的階段。

另一方面，對于張超和番茄團隊而言，作為字節在內容領域少數保持規模級增長的業務，免費模式的業務方法論，看起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還能延續。相關報道顯示，2024年字節組織績效中，名列前茅的3個團隊兩個來自海外業務，僅有番茄團隊依托短劇業務的快速增長，成為唯一的國內業務代表。

未來，隨著短劇/小說行業可能逐步進入存量期，能否維持優勢將取決于產品團隊對細分市場領域的不斷深化打磨。不過，至少目前有一點，已經被番茄/紅果團隊所證明，那就是免費模式下的內容“群狼”，確實很能打。（本文轉載自字母榜（ID:wujicaijing）,作者：李炤鋒，編輯：王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