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2019 年深秋的普羅維登斯市政法庭，97 歲的安東尼?拉弗雷納拄著拐杖站在被告席上。他因超速被起訴。
面對弗蘭克?卡普里奧法官的詢問，老人的聲音突然發(fā)顫：“法官先生，我兒子得了胰腺癌，那天他疼得直打滾，我必須趕在放療預約前把他送到醫(yī)院。”
卡普里奧停下手中的筆，身體微微前傾。
他沒有翻看卷宗里的違章記錄，而是先問了句：“你兒子現(xiàn)在怎么樣了？” 當聽到 “還在化療，瘦得只剩80磅” 時，這位頭發(fā)花白的法官沉默了幾秒，隨后拿起印章在罰單上重重一蓋：
撤銷。
“你為兒子做的一切，比任何交通規(guī)則都重要。” 他看著老人泛紅的眼眶補充道，“下次如果需要幫助，記得給法庭打個電話，我們會幫你聯(lián)系公益接送服務。”
這段審判被攝像機記錄下來，上傳到 YouTube 頻道《Caught in Providence》后，三天內播放量突破 ：
500 萬。
此時的卡普里奧已擔任首席市政法官 34 年，而這個始于 2000 年的地方電視臺節(jié)目，正悄然將他的名字帶向：
全世界。
在卡普里奧的法庭上，罰單很少成為最終的結局。
2021 年，單身母親薩拉因四次違章停車收到總額 600 美元的罰單，她抱著襁褓中的嬰兒出現(xiàn)在法庭，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掉：“我丈夫去年車禍去世，我打兩份工還房租，孩子昨天發(fā)燒，我只能把車停在禁停區(qū)去買藥。”
卡普里奧沒有打斷她，而是讓法警給她遞了杯溫水。“你知道違章停車會帶來什么危險嗎？” 他輕聲問。薩拉點頭：“我知道錯了，可我實在沒辦法。” 這時，卡普里奧突然轉向旁聽席：
在座有誰愿意幫這位母親分擔一點嗎？
話音剛落，三位觀眾舉手，最終罰單被降至 50 美元，而卡普里奧悄悄從口袋里掏出 50 美元，讓法警轉交給薩拉：
“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下次遇到困難，先找社區(qū)救助站，別再冒險了。”
這樣的場景在他的法庭上屢見不鮮。
19 歲的大學生因闖紅燈被起訴，解釋是為了趕去醫(yī)院照顧生病的奶奶，卡普里奧撤銷罰單，卻要求他每周去養(yǎng)老院做兩小時義工。
他在一次采訪中說，我的工作不是懲罰，而是幫他們找到：
不犯錯的理由。
這些案例被剪成短視頻，在全球社交平臺傳播。
截至 2023 年，《Caught in Providence》的 YouTube 頻道訂閱量突破 200 萬，總播放量超過 4.4 億次，評論區(qū)里有來自巴西的 “O juiz é um anjo”（法官是天使），也有印度網(wǎng)友的：
真希望我們也有這樣的法官。
對普通人的共情，在他的司法生涯中逐漸升華為一種信念。
1985年，剛擔任首席市政法官的卡普里奧發(fā)現(xiàn)，市政法庭處理的多是違章停車、小額盜竊等 “小事”，但對底層民眾來說，一張罰單可能意味著一周的伙食費，一次定罪可能影響孩子的升學。
于是，他開始在法庭上增加 “詢問環(huán)節(jié)”：“你為什么會這樣做？”“你需要什么幫助？”
這種不按常理的審判方式，起初遭到不少質疑。
1990 年，有同事批評他 “破壞司法威嚴”，甚至有人向市議會投訴他 “濫用職權”。但卡普里奧始終堅持，威嚴不是靠敲法槌建立的，而是靠讓人們相信法律會保護他們。
直到 2000 年，當?shù)仉娨暸_制片人湯姆?豪恩偶然拍到他審判一位單親母親的場景，決定制作《Caught in Providence》節(jié)目。他想讓人們看到：
法庭也可以有溫度。
節(jié)目播出后，卡普里奧的聲名遠播。2021 年，他因節(jié)目獲得日間時段艾美獎提名，頒獎詞寫道：“他用幽默與共情，重新定義了司法的模樣。” 而面對鏡頭，他總說他只是做了法官該做的事：
傾聽，理解，然后公正地判斷。
卡普里奧的成功，也得益于美國法官遴選機制的科學性。
其核心在于構建了 “專業(yè)把關 + 權力制衡 + 實踐檢驗” 的多重保障，為選拔優(yōu)質法官提供制度支撐。首先，律師協(xié)會（ABA）的獨立評審是關鍵防線，候選人需接受其對法律功底、職業(yè)操守、同理心等維度的嚴格評估，結果對提名通過影響重大，避免外行選內行。
其次，聯(lián)邦層面 “總統(tǒng)提名 - 參議院批準” 的流程，以行政與立法權的制衡，減少政治干預，確保候選人資質過硬。州法院則普遍實行 “試用 - 留任” 機制，通過 1-3 年試用期考核審判實踐能力與民眾認可度，再決定是否正式留任，淘汰缺乏實踐能力或司法溫度者。
這套機制并非單一選拔方式，而是通過多環(huán)節(jié)設計，既守住專業(yè)底線，又能讓卡普里奧這類兼具法律素養(yǎng)與人文關懷的法官脫穎而出，實現(xiàn)：
司法專業(yè)與人性溫度的平衡。
2025 年 8 月，普羅維登斯市的天空飄著細雨，卡普里奧的葬禮在圣彼得大教堂舉行。
前來送別的人中，有曾被他免罰的外賣員，有他資助過的法學院學生，還有專程從加拿大趕來的觀眾。
回溯他的一生，從意大利移民的兒子到全美知名的法官，從街頭擦鞋匠到艾美獎提名者，卡普里奧的故事之所以能跨越國界，或許正是因為他守住了司法的本質：
不是懲罰，而是救贖。不是威嚴，而是共情。
正如他在最后一次審判中對被告說的：我希望你記住，今天你收到的不是罰單，而是一次：
改過的機會。
如今，《Caught in Providence》的視頻仍在不斷被觀看、轉發(fā)，評論區(qū)里每天都有新的留言。
有人說，看他的審判會忍不住流淚；有人說，他讓自己重新相信了：
正義。
而卡普里奧留下的，或許不只是一個個溫情的案例，更是一種對司法的期待。當法律遇上人性，后者不該是前者的對立面，而應是前者的：
靈魂。
文｜孟妮卡
圖片來自網(wǎng)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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