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說】程莫深｜玫瑰心事

婷的男友送了她一束玫瑰，花瓣很清香，附在綠葉上，甚是美麗。婷聞了聞，眉梢透著幸福。

花瓣沒幾天就凋零了，婷就把它們收起來，放進(jìn)一個小盒子，每天都要聞一聞。

后來，婷的男友住進(jìn)了醫(yī)院，要換腎。婷這般針刺都怕痛的女子，居然不顧家人的反對，為男友捐上了一個腎。

再見婷時，已是晚秋。婷的男友已經(jīng)康復(fù)，婷笑得很燦爛。

我笑她，你真是可以，為了愛情什么事都敢做，腎可是生命之泉呢。

她笑了，很夸張，你不知道，很疼的，想想要在身上開刀，我心里直顫呢。可是，他說他的心里只有我，心一橫就捐了。

其實(shí)，我知道自己犯傻，她說，可就是說服不了自己，既然愛他，就應(yīng)該不計(jì)較這些。婷眼圈有些濕潤，閃著光點(diǎn)。

又一個為愛而癡情的女子。我有些感動。

轉(zhuǎn)眼間，到了第二年初春。婷要結(jié)婚了，日子就定在情人節(jié)。婷為著這一天忙碌著，幸福著。有一天，婷突然在電話里哭得很傷心，說男友跟她分手了。而她的腎，就那樣被白白地挨了一刀，永也不能完整。

婷說，我一心一意地愛他，適應(yīng)他，可最后還是勞燕分飛。

初夏時節(jié)，再次見到婷的時候，是在影院門口。婷被一個男人擁在懷里，很幸福的樣子。婷一邊招手一邊向我跑過來，擁抱在一起。

我笑她，這么快又找到了另一半？

婷有點(diǎn)羞澀，我們重歸于好了，他說他從初春想到初夏，還是我好，他離不開我，我拴著他的命。

夏末的一個星期六，婷說她要結(jié)婚了，要我去做她的伴娘。

我說，你可別太熱情，得給他點(diǎn)顏色，誰讓他對你三心二意的。

婷電話里笑得很甜，都一家人了還來這個，他說了，我喜歡玫瑰，婚禮那天，他要親自買給我一束。

一周后，婚禮到了，我將自己精心梳理成一個伴娘，陪伴在婷的左右。

距婚禮還有四十分鐘的時候，婷接了一個電話，然后拖著長長的婚紗，瘋了似的跑到大街上攔了輛的士。

后來，我才知道，婷的男友走了，走得很匆忙，竟然沒留下一句話來。他手捧紅玫瑰出了花店穿越馬路的時候，遭遇了車禍，再沒有醒來。那束紅玫瑰就成了婷心中永遠(yuǎn)的惦念。

從這以后，我再沒見過婷。

秋天來了，天氣一天天清冷起來，城里落滿了金黃色的樹葉。鳥兒開始筑巢，準(zhǔn)備過冬了。

有一天，我突然接到婷的電話后馬上趕到醫(yī)院。婷瘦成了一副骨干，雙目已經(jīng)失明，生命垂危，躺在病床上輸液。婷摸著我的手，眼里流下了清淚。婷要我把床頭插著的一束玫瑰遞給她。婷拿在手里聞著玫瑰的幽香，微微閉上已經(jīng)沒有了光亮的眼睛，一副陶醉的樣子。

可那是一束怎樣的玫瑰啊，花瓣已經(jīng)枯萎，枝葉也凋零了。也許，在婷的心里，那束玫瑰永遠(yuǎn)綻放著春天。

（原載《小品文選刊》）

【作者簡介】

程莫深（本名程正才），甘肅慶城人，祖籍重慶，現(xiàn)居西安。中國作家協(xié)會會員、中國小說學(xué)會會員。曾獲“人民文學(xué)·貝塔斯曼”杯文學(xué)新秀特等獎、黃河文學(xué)獎等獎項(xiàng)。

在多種刊物發(fā)表中、短篇小說等作品百萬多字。著有長篇小說《夜迷離》、中短篇小說集《20世紀(jì)末世界戰(zhàn)事縮寫》《雨季》等6部。

作品入選人民文學(xué)出版社、中國工人出版社等多個權(quán)威選本。作品被《人民日報》《文藝報》《中國青年報》《青年作家》《文藝人才》、新華網(wǎng)、中國作家網(wǎng)、美洲文化之聲國際傳媒網(wǎng)、《紐約商務(wù)傳媒》等國內(nèi)外80多家媒體報道和專題評論。

歷任《長慶石油報》總編輯、《中國石油報》駐長慶記者站站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