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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極簡中國近代史系列的第27篇,感興趣的可以瀏覽前面章節。
寫到這里,太平天國這段歷史終于要落下帷幕,一場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曾經的意氣風發,西征北伐,視清軍如無物,橫刀立馬笑看天下英雄。到最后,隨著天京的陷落,卻落得個慘淡收場。
那么,天國的眾位大佬們,最后都落得個何等下場呢?讓我們一起來看一看,看看這世事的無常,命運的捉弄。
先來說說太平天國的創立者,最高領導者,唯一的真神,洪秀全。
隨著李鴻章誘降蘇州,天京就成了孤城一座,1862年,曾國荃兵臨城下,開始了對天京的圍困。想圍住這樣一座龐然大物并不容易,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很容易顧此失彼,四處漏風。
曾國荃采用了最笨但也最有效的辦法, 圍著城挖長壕,從1862年一直挖到1863年元月,長壕徹底阻斷了天京城的補給,此時的天京城,斷絕了一切生機,看起來更像是一座墳墓,其中的人只能是掙扎著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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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3年底,天京已經沒辦法運進一粒糧食,敗亡只是時間問題。李秀成面見洪秀全,明確指出了京城不能保守,內無糧草,外救不來,并希望洪秀全能夠帶領眾人讓城別走。
所謂的讓城別走,自然就是棄守京城,設法退回到太平軍起事的兩廣,在那里積蓄力量,再謀復興。
雖然這是權宜之計,但似乎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辦法,然而洪秀全的反應就很魔幻,在這種危急時刻,他似乎又進入到了當年科舉失利后的神游天外狀態中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尋找著解決方案和出路。
他痛斥李秀成道:“朕鐵桶江山,爾不扶,有人扶。”并且信心滿滿的說道:“朕之天兵多過與于水,何具懼曾妖者乎?”
1864年初,城中徹底斷糧,面對饑腸轆轆的百姓,洪秀全不但沒有清醒,他的精神疾病反而更有了加深的跡象,下旨道:合城具俱食咁甜露,可以養生。
那么,洪秀全所謂的這個甜露究竟是個什么神物呢?其實就是野草。據說洪秀全親自在宮中空地上采集百草,然后做成團子,也就成了甜露,并命人挑出宮外供百姓食用。
關于這件事,很多資料中都有提及,《江南春夢庵筆記》記載如下:
偽詔云:“現蒙天父降下甜露,繼自今大小文武天兵大共變,吃甜露不得吃飯。”合城茫然,不知所解;嗣又發偽詔,令各館解送百草十擔,候天父造成甜露,始知為草也。
野草經過洪教主的加工和點化,或者說是開光,就變成了包治百病的仙物,這一做法確實很洪秀全。而且我們應該注意到的是,洪秀全本人是真的相信此事的,他并不是在忽悠大眾,因為他自己就身先士卒的食用,并沒有讓別人用草充饑,自己偷偷吃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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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人畢竟不是牛羊,草也畢竟無法代替糧食。這樣的惡果很快就顯現了出來,洪秀全病了,而且從病到去世,只有十天時間。
據李秀成供述:天王之病,因食咁甜露病起,又不肯食藥方,故而病死。
因吃草而生病,李秀成說的很隱晦,但我們不難看出,洪秀全的死,其實是吃草引起的營養不良,導致免疫力低下,身體虛弱。換句話說,某種意義上來看,洪秀全其實是餓死的。
長久以來,關于洪秀全的死因,一般都是籠統的說病死,還有的學者考證后,說洪秀全是服毒自殺。
但若是深入的了解洪秀全的經歷,了解他那具有精神分裂的性格,我認為,李秀成的說法明顯是更為合理。
多年后,洪秀全又重回了當年的夢境中,兩次都是世事不如意,外部壓力大,讓他產生了逃避和幻覺,借助虛幻的夢境來麻痹自己。
在這個他不愿醒的夢里,洪秀全有著上帝次子的尊崇身份,有著天庭夢幻般的生活,有著無所不能的神力。在這里,他可以點石成金,化草為糧。
永別了,人世間,這里充斥著的只有饑餓、貧窮、謊言和殺戮,還有那無窮無盡,如跗骨之蛆的清妖。
洪秀全想家了,想回到那個泉水叮咚的仙境,盡管可能因為沒有完成自己的使命而被天父責罵,但那又如何,畢竟是解脫了。
所以,他選擇了不吃藥,不治病。對他來說,這不是死,而是一種釋然。
這個在中國近代史上書寫了神奇一筆,敏感又自尊,可憐又可悲的男人,就這樣的走了,追尋著父兄的腳步,追尋著自己的信仰,永久的離開了這個苦難的人間。
離開之前,他留下了一首詩,依然是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文風,只不過這一次,我并不想笑,反而有種深深的悲哀。
真神能造山和海,任那妖魔八面來。天羅天網幾重圍,你們弟妹把心開。岳飛五百破十萬,何況妖魔滅絕該。天父好手段,妖魔萬算不當天一算。天兄好擔當,天兵一到妖魔盡滅亡。你們軍士暫行安息,朕今上天堂,向天父天兄領到天兵百萬千萬,層層戰下,大顯權能,保固天京,你們軍士大共享升平之福。
天王去了天堂,但他的兄弟姐妹們就沒有這等好運了,等待他們的是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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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秀全死后五天,洪天貴福即位于天京,一個多月后,太平天國十四年六月六日,天京城破。
中國最后一個農民起義政權,覆滅了。
李秀成哭著拜別老母,胞弟。率千余部眾保護著幼主洪天貴福,拼死沖出了重圍,為了讓洪天貴福有更多逃生希望,他將自己的戰馬換給了幼天王,而自己換了一匹羸弱瘦馬。
亂軍中,兩人失散。那匹老馬跑不動了,李秀成只得在山頂的一座破廟暫避。然而聞知金陵城破,必有達官貴人潛逃,于是不少鄉民就開始了自發搜尋,妄圖發一筆橫財。
可憐李秀成一世英雄,居然就這樣被一撥鄉民捉住,并送往清軍。
刑場上,吃盡了李秀成苦頭的曾國荃命士兵一刀刀的割其臂股,盡管血流如注,然而李秀成終一聲不吭,盡顯英雄氣概。
讓人殊感意外的是洪秀全的二哥洪仁達,遭受了跟李秀成一樣的酷刑,也做出了一樣的表現,沒有求饒,沒有哀嚎。盡管他缺乏能力,心胸也不夠寬廣,但是就刑場表現而言,不愧為一條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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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六,李秀成被凌遲處死,這位太平天國最后的戰將,終年四十二歲。
然而至死李秀成也不知道,自己一心保護的幼天王,也沒能逃脫厄運。
洪天貴福順利逃到了安徽廣德,昭王黃文英引兵來會,過了幾天,干王洪仁玕、恤王洪仁正、偕王譚體元、佑王李遠繼、堵王黃文金、昭王黃文英等,亦從湖州來迎,隊伍增至萬余人。
眾人商議,欲從廣德去江西,與忠王堂弟、侍王李世賢會合,那是太平軍所剩下的一支主力部隊。
然而在石城楊家牌,一干人等遭遇了清軍的夜襲,最后,干王洪仁玕、恤王洪仁正、昭王黃文英各被生擒。尊王劉慶漢身受重傷亦“倒地被擒”,只有洪天貴福僥幸得脫,但十天后亦被獲。
十月二十日,洪天貴福在南昌被“綁赴市曹凌遲處死”;五天后,洪仁玕、洪仁正、黃文英同樣“綁赴市曹凌遲處死”。
一場轟轟烈烈的農民起義就這樣慘淡的落下帷幕。
太平天國自身有著種種的問題,他們目光短淺,不事生產,連年戰亂給江南的富庶肥沃地區造成了嚴重的破壞,導致了社會生產力產生了大幅的倒退。
但是我們不應該因此而否定太平天國存在的意義,他從根子上動搖了清政府的統治,讓這個腐敗落后,封閉保守的王朝受到了重重的一擊,也為后面的革命黨人最終推翻清政府的統治埋下了伏筆。
同時,太平天國還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大規模有組織的去實踐共產主義社會,去實現公有制,廢除私有制。
無人不均勻,無人不飽暖的理想國度,《山海經》記載過;陶淵明描述過;莫爾的《烏托邦》幻想過;馬克思設計過。但是無一例外,他們沒有實踐過。只有太平天國,是真正的去實踐了,盡管失敗,但是在人類歷史上,卻永遠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最后,我們還應該看到,太平天國不光讓清軍,也讓西方人看到了中國人的戰斗力,那種同八旗和綠營完全不同的戰斗力,中國人不是戰五渣,我們缺少的只是適當的訓練和武器裝備。
意識到這一點的華爾把自己的洋槍隊從歐美人換成了純華人,同樣意識到這一點的英美官方,也開始了一點點改變對待清朝的態度。
我們會發現,太平天國以后,很少見到歐美為主導同清政府簽訂不平等條約,對清朝,他們更多的是扶持,甚至還出現了英國人赫德擔任清朝海關總稅務司,幫助清政府收關稅,給清廷續命。
為何會如此?肯定不是因為英法列強好心,轉性了。而是太平天國讓他們看到了中國人隱藏的力量,他們不希望這種力量覺醒,最好的辦法就是維持這個腐朽的清政府。
所以中國始終也只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并沒有像印度一樣徹底淪為英國的殖民地,誰又能說,這里面沒有一份太平天國的功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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