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蜷縮在出租屋的破沙發上,已經三天沒有吃過像樣的食物了。
墻角有只蜘蛛在結網,他看著看著突然就笑了起來,我們誰又不是被困在網里的蟲子呢?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罪與罰》中,拉斯柯尼科夫,這個被貧窮逼到墻角的天才少年,準備做一件驚世駭俗的事:
殺掉那個放高利貸的老太婆,用她的錢完成學業,同時“為民除害”。
他并不是天生的罪犯,恰恰相反,他聰慧敏感,還曾在文章里寫過——“偉大的人物都注定要忍受痛苦。”
是以,在法律制裁他之前,真正的懲罰就已經悄然降臨。
他用“超人理論”的斧頭,劈向了自己的良知和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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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壹—
斧頭落下時
先破碎的是自己的內心
少年拉斯柯尼科夫有一個驚人的理論:
他將人分為兩種,一種是平凡的人,活著只為繁衍后代;另一種是不平凡的人,有權逾越法律,推動世界。
他把自己歸為后者!
所以,走投無路的少年,計劃殺掉那個放高利貸的老太婆阿廖娜,用她的錢繼續求學。
同時,也算是“為民除害”。
這個理論,聽起來就讓人后背發涼。
我們何嘗不曾如此?
在無數個深夜,為自己的某個妥協、某個謊言、某個卑劣的念頭,尋找過看似完美的借口。
動手前,拉斯柯尼科夫在酒館里聽別人談論阿廖娜,將她說成是“虱子”,死了對世界更好。
那些話,加深了他動手的決心。
但真正驅使斧頭落下的,是貧窮帶來的、蝕骨般的尊嚴喪失:
被迫輟學,妹妹為資助他而犧牲婚姻,房東無情的催租……
他覺得,自己就像“被扔在街角的破布”,無人問津。
有位讀者告訴我,有一段時間,自己失業了,每天依然穿戴整齊出門,哪怕只是在外面游蕩。
他害怕的不是失去收入,而是無法面對家人失望的眼神。
他的“罪”也不是失業,而是用自我欺騙來懲罰自己。
“我理解拉斯柯尼科夫!”他說。
當整個世界都在告訴你,“你不行”的時候,人真的會做出瘋狂的事。
拉斯柯尼科夫用一套完美的邏輯,說服了自己犯罪,卻無法說服犯罪后,自己那顆四分五裂的心。
理論可以凌駕于法律之上,卻無法凌駕于良知與人性之上。
完成謀殺后,他拿到手的錢財很少,真正擊垮他的,是良知的蘇醒。
他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超人”,只是個雙手沾血的普通人。
警察還沒找上門,內心的法庭已將他判處無期徒刑。
拉斯柯尼科夫本以為,自己犯罪是為了自由,可真正殺了人后,他卻掉進了更大的,有恐懼和孤獨構筑的牢籠里。
—貳—
救贖是在苦難中
一點點找回人性的溫度
索尼婭剛出場時,像一個蒼白的影子,這個被迫賣身養活全家的姑娘,本該是最絕望的人。
可她的小屋總是收拾得干凈,桌上永遠擺著圣經。
當拉斯柯尼科夫向她坦白罪行時,她顫抖著擁抱他:
“世上沒有人比你更不幸了。”
她沒有評判他的對錯,而是看見了他的痛苦。
她陪著他一起讀《拉撒路復活》的章節,并最終在他被流放時,跟隨他前往西伯利亞。
在流放初期,拉斯柯尼科夫依然是冷漠的,他認為自己的錯誤只是“失敗”,不是“犯罪”。
轉機發生在他生病時,夢見全世界的人都感染了瘟疫,互相殘殺。
醒來后,看見索尼婭病倒在隔壁病房,他第一次感到心痛,他終于能為他人的痛苦而痛苦了。
他開始醒悟,活著不是要證明自己是超人,而是像索尼婭那樣,即便身陷溝渠,依然選擇仰望星空,選擇去愛。
從恨的理論到愛的實踐,這條路他走了整整600頁。我們呢?又需要多久?
多少人在深夜的朋友圈里,寫下絕望的文字后又秒刪。
在第二天清晨,因為孩子的一個擁抱、伴侶遞來的一杯溫水,或好友一句“你還好嗎”的問候,重新獲得面對生活的勇氣。
苦難中那些點點滴滴,正是我們的救贖。
—叁—
穿過漫長的內心流放
才能重返人間,與自己和解
對拉斯柯尼科夫而言,西伯利亞的苦寒不是終點,承認自己并非“超人”,只是一個會痛苦、脆弱、需要愛的普通人。
穿過漫長的內心流放,才是他刑滿釋放的開始。
小說的結尾,陀思妥耶夫斯基是這樣寫的:
“一個新的故事正在慢慢開啟,一個人逐漸新生的故事。”
他用平靜的語氣地告訴我們:
新生是一個故事,而非結局。
拉斯柯尼科夫不會一夜之間變成圣人,他還要在西伯利亞度過8年的刑期。
可他第一次主動握住了索尼婭的手,這就意味著,他終于穿過漫長的內心流放,落回了煙火氣十足的人間。
任何將人簡單分類的理論,無論聽起來多么迷人,最終都會在復雜的人性面前,顯露出它的蒼白無力。
貧窮、挫折、他人的輕視,都不該成為傷害自己與他人的理由。
是索尼婭的愛,而非理論,讓他學會了接納這個不完美的世界,以及會犯錯、會軟弱的自己。
——————————結語
合上書頁,彼得堡的陰霾漸漸散去。
或許,我們不會犯下殺人這樣的罪孽。
但對于肩上扛著家庭、事業、健康等重重壓力的我們來說:誰的心里沒有一個法庭?
審判自己不夠成功,懲罰自己不夠完美,在每一個失眠的夜里,反復咀嚼過去的遺憾與失誤。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這部《罪與罰》,為我們指明了與自己和解的路:
停止曠日持久的自我審判!
貧苦的出身、不幸的遭遇、突來的打擊,都像一陣風從心上飄過。你可以感受它的凜冽,但不必在原地筑起高墻,將自己永久囚禁。
別為難任何人,尤其是那個渴望完美、卻常常力不從心的自己。
與自己和解,去擁抱具體的人、具體的關系、具體的生活瞬間。
請相信,內在的力量,足以抵御世間任何一陣寒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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