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愛吃帶有甜口的食物,望著寧波小吃街的湯圓店鋪,真就是一種心生出的愉悅感受。
那份對甜食刻在骨子里的喜愛,這樣的源頭,大抵要追溯到童年的記憶,在廣東地區的各類糖水小店,湯圓那方溫暖又蒸騰著水汽的灶臺。每間湯圓鋪飄出的熟悉白煙,心中涌起的不僅是愉悅,更是無比安心的歸屬感,系在童年第一次懂得慢下來品嘗湯圓的滋味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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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源:作者提供(下同)
而走進寧波天一廣場附近的巷子,就有一家十分特別的店鋪。一塊古樸的木招牌安靜地懸掛,上面幾個略顯憨厚又極富地方特色的字眼顯亮,瞬間攫住了我的目光:缸鴨狗湯圓。這名字本身就是一則塵封的故事,帶著歲月的包漿和市井的詼諧,訴說著寧波城的煙火味道。
據說這店鋪名字的由來,是發源于手藝人的小名諧音,從走街串巷的小攤到開明街的堂店,守著“水磨糯米與明火炒芝麻”的古法,質樸得如店里制作的湯圓本身——不靠花哨的宣傳,只憑真材實料和世代相傳的手藝聞名。寧波城至今還念著那句順口溜:“三更半夜頭,要吃湯圓缸鴨狗”,滾燙的糯米香里,藏著一座城的味覺記憶。
店鋪門臉不大,卻擠滿了慕名而來的食客。隔著玻璃櫥窗,能清晰看到里間忙碌的景象:大鍋里的水翻滾著浪花,師傅眼疾手快地將一顆顆渾圓飽滿的生湯圓撥入沸水,動作麻利卻帶著沉穩的節奏。湯圓在翻騰的水花里沉沉浮浮,慢慢變得晶瑩透亮,散發出濃郁的糯香。灶臺上升騰起的白色水汽,彌漫整個操作間,卻將溫暖的氣息源源不斷地輸送出來,精準地觸動我記憶里的敏銳味覺。
要說敏銳,可不就是讓我覺察到,是什么讓這里的香氣,擁有記憶閃回的魅力呢?
這答案,就藏在彌漫的蒸汽里,細微卻不容錯辨:是炒芝麻特有的焦香味道!尋常鋪子飄出的多半是直白的甜香,而現在包圍我的這份香氣,卻層次分明:糯米清甜是主調,但在溫潤的基調之下,分明跳躍著一縷被旺火耐心焙炒過頭的焦香,它低沉、幽微,帶著一絲絲堅果那樣的苦韻回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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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家店鋪里點一份湯圓,我心里那份蟄伏已久的期待就涌了出來。當店員將白瓷碗端到我面前,幾顆渾圓剔透的湯圓臥在清湯里,刻上“貓爪印”的俏皮圖案,表皮在燈光下泛著半透明的光澤,輕輕一碰便會化開的樣子。
很薄的外皮,本身就是無聲的承諾。它意味著內餡的豐饒,也預示著入口時,糯米皮與滾燙餡心的界限就可以瞬間消融。我舀起一顆,指尖隔著瓷勺感覺到的溫度,暖暖的,很踏實。牙齒幾乎是無意識地碰了一下那層薄得透亮的表皮,就那么一碰的工夫,那層皮可不像是被咬開的樣子,倒像是被嘴里呼出的熱氣兒和自己的勁兒,一下子給暖化開了,服服帖帖的溫存感受。
這種口感,沒有筋筋道道的拉扯感,反倒是帶著溫溫潤潤米香的柔軟勁,順著舌尖的觸碰,慢慢鋪滿了整個口腔。薄軟香的觸感,持續旋開了我的溫暖回憶。一縷焦香,就是開啟記憶的密鑰,它精準地扣合了我在童年時期的糖水店鋪旁,那口小鐵鍋翻炒黑芝麻時特有的焦香氣。
眼前升騰的蒸汽將我拽回了嶺南城的午后,同樣是這薄得近乎“入口即化”的外皮,也同樣是這入口即化的軟糯。那時的我,牙齒小心翼翼地試探著店鋪手搓的湯圓,當那層薄皮在唇齒間化開,隨之而來的就是奇妙的安心。所有的自我防備,都在那一刻被極致的柔軟口感撫平了,這可不是激烈的沖擊,而是緩慢浸潤的撫慰,慢慢就把緊繃的心弦松動開來。
這一會兒,在“缸鴨狗”店鋪中湯圓熟悉的薄軟口感,精準地復刻那份源自童年的“安心消解體感”。當牙齒下的薄皮無聲消融,無需費力咀嚼的糯香在口中彌漫,緊繃的神經也隨著這層“阻隔”的消失而悄然放松。
感官聚焦的地方,是一種微妙的內心變化:物理上的柔軟觸感,引發了心理上“卸下”與“被接納”的深層共鳴。這薄軟的糯米皮,包裹著滾燙的香甜,當然還包裹著一份無需言說、早已銘刻在身體記憶里的安全感。它提醒著自己,在時常容易焦慮的時刻,依然可以因為點出一份童年的食物偏好,舒緩心煩意亂的思緒。
每一口湯圓,都讓我圍繞寧波這座水城的行走與游歷間,在舌尖化成了我想要的溫暖滋味。原來這跨越山海的味覺記憶,就將一份美食的溫度與善意,釀成了我心底的快樂源泉。
作者簡介
愛寫文的新青年作者丁丁,本名蔣一丁,畢業于深圳大學。作品多見于深圳商報,為自由撰稿人,并在多平臺創作見聞內容,通過行走與書寫感悟生活的美好。平日積極參與文化交流與愛心活動,熱心于兒童關愛及青年心理人文實踐。
代表文章作品:《過擁有開心力的生活》、《心理學敘事:調節自己的敏感內心》、《兒童眼中的成人世界》、《靜謐洞背村:深圳經濟文化的隱秘瑰寶》、《慢步行走:玩轉在珠海》。
作者簡介
愛寫文的新青年作者丁丁,本名蔣一丁,畢業于深圳大學。作品多見于深圳商報,為自由撰稿人,并在多平臺創作見聞內容,通過行走與書寫感悟生活的美好。平日積極參與文化交流與愛心活動,熱心于兒童關愛及青年心理人文實踐。
代表文章作品:《過擁有開心力的生活》、《心理學敘事:調節自己的敏感內心》、《兒童眼中的成人世界》、《靜謐洞背村:深圳經濟文化的隱秘瑰寶》、《慢步行走:玩轉在珠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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