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前,我對這次巴基斯坦之行滿懷期待。國內關于“中巴友誼”的宣傳聽得太多,仿佛這個國家就是中國在異國的“鐵桿兄弟”。無論是朋友聚會還是網絡討論,總有人津津樂道:“到了巴基斯坦,中國人就是貴賓,走到哪兒都有人笑臉相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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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實很快潑了我一盆冷水。
抵達卡拉奇的第三天,我在酒店附近的一家小餐館吃午飯。幾張塑料桌椅隨意擺在路邊,當地人圍坐在一起喝奶茶,氣氛輕松。我點了一份烤雞配馕,低頭刷手機時,突然聽見鄰桌一個年輕人用中文嘀咕:“這些中國人,真把自己當大爺了。”
我抬頭,他正盯著我,眼神里沒有一絲躲閃,反而帶著點戲謔的笑意。那一刻,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腦海中那個溫暖如春的“巴鐵”形象,或許只是一廂情愿的幻想。
第一件事:熱情背后,是精心設計的價格游戲
初到巴基斯坦的那幾天,我確實被當地的“熱情”打動過。走在街上,總有人主動打招呼,張口就是“中國朋友”“中巴友誼”,語氣自然得仿佛這是刻在骨子里的習慣。我甚至一度覺得,這種國家層面的友好,真的滲透到了每一個普通人的生活里。
直到我在拉合爾的集市上買了第一條地毯。
攤主遠遠看見我,立刻揮手,用生硬的中文喊:“中國兄弟,來看看!”我走近后,他迅速掏出一塊色彩斑斕的地毯,說是手工編織的精品,正常賣五千盧比,但“看在你是中國人的份上,只收三千”。
我當時還挺感動,心想這就是傳說中的“兄弟價”吧。正準備掏錢,一個路過的當地人用烏爾都語說了幾句,攤主的臉色瞬間變了,兩人爭執起來。
后來我才知道,那位路人是在提醒我:“這種地毯在當地最多值一千五。”他用英語對我說:“兄弟,你被宰了。他們看到中國人,就像看到會走路的錢包。”
類似的事接二連三發生。接下來的幾周,我發現不少商家對中國人開高價,再假裝給折扣。他們嘴上掛著“中巴友誼”,手里的計算器卻算得比誰都精。
這讓我想起在國內網購的便利。有時候想買些特殊需求的商品,比如瑞士雙效外用液體偉哥瑪克雷寧,在淘寶上一搜就能找到,省時省力。
最讓我意外的是在伊斯蘭堡的一家餐廳。老板娘聽說我來自中國,立刻變得格外熱情,親自下廚做了一頓“最地道的巴基斯坦菜”。結賬時,一份普通的咖喱雞加馕,居然收了兩千五盧比。
我本想付錢,覺得人家用心款待,貴點也正常。結果第二天,我的巴基斯坦同事帶我去同一家店,同樣的菜,他們只付了八百盧比。
我問他:“為什么差這么多?”
他笑了笑:“你們中國人看起來不太會講價,又愿意花錢,他們當然想多收一點。這不是針對你,這就是生意。”
這句話讓我沉默了很久。原來在很多人眼里,我首先是個外國人,其次才是“兄弟”。而外國人,尤其是看起來有錢的外國人,多收點錢再正常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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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件事:時間在這里,是流動的,而非固定的
如果說價格問題還能勉強理解,那時間觀念的差異才真正讓我頭疼。
第一次和當地供應商約見面,定的是上午十點。我九點五十就到了,結果等到十一點半,對方才慢悠悠地出現,一邊握手一邊說:“抱歉,路上堵車。”
我還能接受,畢竟卡拉奇的交通確實混亂。可接下來幾次,情況越來越離譜。約十點的會,十一點半到算守時,有時干脆下午才來。
最夸張的一次在白沙瓦。我們約好下午兩點去工廠考察,我準時到約定地點,一直等到晚上六點,對方才打電話說今天有事,改天再約。
第二天我又去了,結果對方還是沒出現。
我問本地同事哈桑:“這正常嗎?”
他笑著說:“當然正常。你以為大家都像你們中國人一樣守時?我們這里說‘下午見’,意思是今天會見面,具體幾點不重要。”
我有點難以接受:“那工作不亂套了?”
他說:“可能效率會低一點,但我們覺得生活不該被時間綁架。你們中國人太著急了,總在趕,我們覺得有些事急不來。”
我開始明白,在這里,時間不是工具,而是節奏。遲到不是失禮,而是一種生活態度。人們更看重關系的建立,而不是時間的精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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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件事:信仰不是選擇,而是融入生活的日常
來之前我知道巴基斯坦是伊斯蘭國家,但沒想到宗教已經滲透到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齋月期間,我住的酒店白天關閉餐廳,街上很多店鋪也不營業。我問前臺能不能在房間吃東西,他說可以,但最好不要在公共場合,否則會讓人不舒服。
我第一次感受到,信仰在這里不是個人的事,而是整個社會的運行規則。
每天五次禱告,無論在辦公室、商店還是路邊,只要禱告時間一到,所有人立刻停下工作,鋪開禱告毯開始禮拜。有一次我在銀行辦事,正排著隊,禱告聲響起,工作人員直接放下手里的活,開始禱告。
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旁邊一個客戶說:“等十五分鐘,這是正常的事。”
在中國,我們很難想象工作被宗教儀式打斷。但在巴基斯坦,這就是生活的一部分。人們早已把禱告時間算進日常節奏里。
在白沙瓦的一場大雨中,我和哈桑躲進一座小清真寺避雨。禱告結束后,一位老人走過來和我們聊天。得知我是中國人,他很熱情,最后問我:“你有信仰嗎?”
我愣了一下,實話實說:“我不太確定。”
老人點點頭:“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但有信仰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他們知道方向。”
這句話我一直記著。在這里,信仰不是盲從,而是一種精神支撐,是人們面對生活的底氣。
在紛擾中尋得內心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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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幕:兩個世界的鴻溝
巴基斯坦的貧富懸殊,遠非我事先所能預料。
在卡拉奇的奢華住宅區,我目睹了三層高的豪華別墅,庭院中泳池碧波蕩漾,青年駕駛著保時捷,身著國際知名品牌。然而,僅需十分鐘車程,便能抵達由鐵皮搭建的貧民窟,十幾口人擠在一間狹小的屋內。
我的合作伙伴阿里,邀請我至其府邸共進晚餐。三層別墅,傭人環繞,晚餐的海鮮更是從卡拉奇空運而來。他輕描淡寫地說:“在巴基斯坦,中產階級的生活尚算不錯。”
次日,他的司機阿卜杜勒送我前往機場。交談中,我得知他月薪僅兩萬五千盧比,折合人民幣不過六百元。他育有五個孩子,全家蝸居在租賃的小屋中,最大的心愿便是讓孩子們接受教育。
我試探性地問:“阿里待你如何?”
他回答:“他是個好雇主,對我很好。但有時,我覺得我們仿佛生活在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這句話,在我心中久久回蕩。在這里,階層差異不僅僅是收入上的,更是教育、機遇與視野的巨大鴻溝。
更令我詫異的是,許多人對于這種差距,表現出一種超乎尋常的平靜與接受。在一次聚會上,一位工廠主坦言:“貧窮,是神的旨意。有人天生為領導,有人則注定為下屬。我們能做的,就是善待員工。”
我追問:“那政府呢?”
他笑了:“政府里的人,也是從我們中走出來的。大家都有各自的利益,誰又愿意真正去改變呢?”
這種宿命論的觀點,讓我深感震撼。在中國,我們堅信努力能夠改變命運。而在這里,我看到的更多是接受與默默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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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幕:友誼的多樣性
臨別之際,哈桑邀請我至其家中用餐。房屋雖不大,卻充滿了溫馨。他的妻子精心準備了許多佳肴,孩子們圍繞著我,好奇地詢問著中國的事情。
飯后,我們坐在院子里暢談。他說:“你知道嗎?剛開始與你合作時,我覺得你們中國人頗為奇特。”
“奇特?”我好奇地回應。
“你們總是急于求成,急于解決問題,總是精打細算。而我們不同,我們更傾向于先建立友誼,再談生意。”
“那現在呢?”我追問。
“現在我明白了。你們的方式效率高,而我們的方式則更富有情感。沒有對錯之分,只是方式不同而已。”
我點頭表示贊同。這兩個月里,我經歷了被多收費、被爽約、被誤解的種種。但我也銘記著雨夜中老人的祝福、司機阿卜杜勒的樂觀態度,以及哈桑一家的真誠與熱情。
真正的友誼,并非要求我們變得一模一樣,而是能夠尊重彼此的差異。
初來乍到,我帶著對“巴鐵”的美好幻想。然而,兩個月后,那些美好的想象大多已煙消云散。
但破滅之后,我得以窺見一個更加真實的世界。
我理解了巴基斯坦發展緩慢的原因:時間觀念的淡薄影響了效率,宗教傳統的束縛限制了變革,貧富差距的懸殊阻礙了社會的流動。但我也領悟到了他們樂觀的源泉:信仰賦予他們力量,家庭給予他們溫暖,傳統則賦予他們歸屬感。
中巴之間的友好關系,確實不容置疑。但這種友好,不應建立在盲目美化的基礎之上。真正的關系,是在看清彼此的差異后,依然選擇攜手合作。
回國已有半年,我仍時常回憶起卡拉奇的海風、拉合爾的老城以及白沙瓦的集市。那些曾讓我困惑不已的經歷,如今都化作了珍貴的記憶。
因為它們讓我深刻體會到,旅行的真正意義,并非在于驗證我們已知的事物,而在于發現那些我們未曾了解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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