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老話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我們竟然偷吃了房東家的老母雞

1968年12月29日下午，我們一幫青島知青來到了濰縣濰河沿岸的李家莊大隊插隊落戶，三隊的孫隊長安排我們兩名男知青臨時借住在社員李長平大叔家，住在了他家的西廂房里。

李長平大叔當年三十多歲，一家四口人，他是生產隊的記工員。李大叔家兩個孩子，都是男孩，老大當年十一歲，叫李大軍。老二九歲，叫李二成。因為學校暫時還沒復課，兩個孩子都沒讀書。

我和張學勤在李大叔家借住，也跟著李大叔一家吃飯。李大叔和李大嬸都很熱情，對我倆特別關愛，做好飯才叫我倆到他們家堂屋去吃飯。每頓飯都是李嬸端到飯桌上，我倆只管吃現成的。飯后也不讓我倆刷鍋洗碗，就連挑水掃院子，李大叔都不讓我倆干，大叔和嬸子把我倆當成了到他家走親戚的客人，對我倆特別好，我倆發自內心地感激李大叔和李嬸。

圖片來源網絡（圖文無關）

因為當時正是農閑時節，地里沒有什么要緊的農活，隊里的青壯勞力就到濰河岸邊挖河加固堤壩，修建水利工程。隊長看我們青島知青都是十六七歲的孩子，就沒派我們去水利工地，讓我們留在家跟著老社員干一些輕松的零雜活，比如挑土墊牛圈，有時也往越冬麥田里挑糞追肥。每天都是日上三竿才出工勞動，下午老早就收工，我們知青雖然是剛參加生產勞動，倒也沒覺得有多累，就是天氣比較冷。

麥收過后，隊里在李大叔家房后給我們青島知青蓋了五間房子，成立了李家莊三隊知青點，我和張學勤就搬到知青點和同學們一起吃住了。我倆在李大叔家借住了半年，跟李大叔一家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每天晚飯后，李大軍和李二成哥倆就到知青點來找我教他哥倆學習識字寫字，李嬸做了什么好吃的，不是把我和張學勤叫到家里吃飯，就是讓李大軍給我們送到知青點。同學們都很羨慕我倆，說我倆真有福，遇到了這么好的房東嬸子。

1969年秋天，李家莊小學復課了，張學勤到學校當了民辦教師，李大叔家的兩個孩子也到學校讀書了，張學勤成了那兩個孩子的老師。因為之前我教他哥倆學會了不少字，也學了加減運算，他哥倆讀一二年級時，學習成績始終數一數二。

記得是1972年清明前后，過完年都兩個多月了，那段日子我們連個葷腥都沒見到，更別說吃肉了，大家都嚷嚷著說肚子里一點油水都沒有了，肚子里的饞蟲都有意見了。那時我們手里也沒錢，就算有錢也沒地方買肉吃啊。

那天中午，我們收工剛回到知青點，只見院子里有一只公雞和一只母雞在刨食吃，我隨手把扛在肩膀上的二齒溝扔了出去，不偏不倚，二齒溝正好砸中那只老母雞，那只紅冠子大公雞“喔喔”驚叫兩聲，撲騰兩下翅膀，飛上了墻頭，逃之夭夭。

老母雞（圖片來源網絡）

看地上的那只老母雞撲騰了兩下就不動了，走在我身后的于慶祥趕忙跑過去，拎起地上的老母雞進了廚屋。等大家都收工回到知青點，于慶祥已經燒開了半鍋水。

一個小時后，香噴噴的雞肉味從廚屋飄溢出來，我們九名知青圍著一個搪瓷盆，吃了個滿嘴流油，就連那四名女同學，也顧不上矜持了，用手拿起燙手的雞肉，開始犒勞肚子里的饞蟲。

那頓午飯大家吃得很香，搪瓷盆里剩了一點雞湯，都被于慶祥倒進飯碗蘸著窩頭吃了。一只老母雞改善了我們的生活，大家心里都美滋滋的。

吃完了飯，我才突然想起那只老母雞應該是前院李大叔家的，前幾天李嬸還給我們送過煮雞蛋呢。一想到這，我心里突然難受起來，老話說兔子還不吃窩邊草呢，我們咋能偷吃李嬸家下蛋的母雞呢？更何況李嬸對我和張學勤那么好，我們知青點跟李嬸家還是前后院。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挽回的余地了，去李嬸家承認錯誤吧，我又鼓不起這個勇氣，也只能將錯就錯，走一步算一步了。于慶祥一聽被我們燉吃的大母雞是李嬸家的，他也害怕了，擔心李嬸把這事說出去，對我們知青影響不好。第一時間，他在院子的角落挖了一個深坑，把雞毛、雞內臟和我們吃剩下的雞骨頭統統埋在坑里，用大镢砸實。用于慶祥的話說，咱就來個死不認賬，反正沒有人證也沒有物證。

圖片來自網絡

事情過去了好幾天，一直沒聽到李嬸尋雞，我也沒敢去李嬸家。每天和李大叔一起參加生產勞動，也沒聽李大叔說起過他家丟雞的事情。又過了幾天，我們也就把這事漸漸淡忘了，生活漸漸趨于平靜，好像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情。

1973年秋后，我被抽調到縣棉花收購站做檢斤員，從此也就離開了插隊落戶生活了近四年的李家莊大隊。去縣里工作的前一天，李嬸包了餃子，請我和張學勤到他家吃的餃子，還有煎雞蛋和燉豆腐。一看到飯桌上的煎雞蛋，我心里就感到很愧疚。李嬸家的那只老母雞要是不被我們偷著燉肉吃了，李大叔家就會多一只下蛋的母雞，下的雞蛋換成錢，就能給兩個孩子買鉛筆買本子。李嬸家吃油買鹽和買點燈的煤油都是靠賣雞蛋的錢，那個年代，莊戶人家真的是拿著雞屁股當銀行，誰家的生活都不富裕。

到縣里參加工作后，空閑時間我也常回到李家莊看望李大叔一家，也時常給他家買一些禮物，給兩個孩子買一些學習用品，但我始終沒有勇氣承認犯下的錯誤，主要還是以為李大叔一家根本就不知道是我們知青偷吃了他家的老母雞。

時間過得很快，似乎就在轉眼間，我們已從青少年變成了白發老者，敬愛的李大叔也不在人世了。去年國慶節，我和張學勤回到李家莊看望年近九旬的李嬸。別看李嬸快九十歲了，可她耳不聾眼不花，生活還能自理。李嬸的大兒子李大軍退休后又回到了李家莊，陪伴著老人一起生活。李嬸不愿去城里，他兒子只好回農村陪伴老人。李二成在今年混得很好，他也很孝順，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系。

當我說出當年偷吃了她家老母雞的事情時，老嬸子笑著說：“這都多少年的事情了，你還記得。那天中午我和你大叔就都聞到了燉雞肉的香味，可我倆都沒想到你們燉的是我家那只下蛋的母雞。等到了傍晚，看看雞窩里少了那只母雞，我們就知道那只母雞是被你們燉肉吃了。你大叔一個勁囑咐我，不讓我把這事說出去，怕對你們影響不好。這事我就爛在了肚子里，大軍和二成都不知道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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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老嬸子的話，我心里除了慚愧就是感動，滾燙的淚水噴涌而出。淳樸善良的李大叔和老嬸子，您二老是我們青島知青最親的人，我們青島知青一輩子都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作者：草根作家（講述人：鄭清亮老師）